冰淇淋桶+番外(71)
结果他一进门,正好遇见女仆在和一位西装先生说话,他顾不得客套,喘着嚷道:“不好了,你家先生被巡捕抓去了!”
女仆和西装先生一起一惊,西装先生向他迈了一步:“他干什么了?为什么被抓去了?”
来宝拼命摇头:“不、不知道。他今天坐我的车,说是要去找什么人,后来、后来我就看见他被巡捕押走了。”
女仆听得变脸失色,一开口,声音都走了腔调:“燕云先生,那您快去瞧瞧吧。”
傅燕云这些天忙得心力交瘁,昨天半夜才回了家,今早挣着命起了床,强撑着来看傅西凉,哪知对着二霞还没问几句话,这个面熟的小车夫带来了一个噩耗。
他脑子里轰然一声,整个人都微微的一晃。连忙站住了,他对二霞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然后开始盘问来宝,问过几句之后,他跳窗户回了侦探所。万幸,来宝所说的那家巡捕房他知道,他和里面的一位副捕头有一点浅浅的交情。
他怕傅西凉在里面受罪,所以慌忙先给副捕头打去了电话,请他对自家弟弟善待一点,暂且别打他别骂他,然后放下电话,叫出汽车,直奔巡捕房而去。
他的白汽车刚走了没有一分钟,葛秀夫慢悠悠的也下了楼。
第五十八章 :乱
柳笑春自从出去打了电话,就再没回来。
放下话筒之后,她拧身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带她过来的年轻巡捕拎着一串钥匙,犹犹豫豫的想催她回去,哪知她忽然向他睫毛一扇、眸光一转,那巡捕就像踩了电门似的,周身都酥麻了。
柳笑春问他:“有水吗?渴死了。”
巡捕冷着脸告诉她:“不许乱动,坐这儿等着!”
然后他走了出去,趁旁人不备,悄悄取出自己抽屉里的一只玻璃罐,罐子里是他娘在家给他制作的蜂蜜橘子酱。他往玻璃杯里舀了两大勺子,再冲上半杯凉开水,搅一搅,端回去给了柳笑春:“喝吧。”
柳笑春尝了一口:“嗯,味儿还不错。”然后又一瞟巡捕:“挺会享受啊,坐在凉快屋子里,喝着橘子水儿。”
“有了案子不就得出去了?在外面一跑一天也是常有的事。”
“怪不得晒得这么黑。”
年轻巡捕的两边嘴角不住的往上兜,是不由自主的要笑:“我不晒也是这么黑。”
“小名是不是叫铁蛋?”
他不好意思了,黑脸通红:“不是。”
然后他给她拿了把蒲扇,让她自己扇风。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一边扇着小凉风,一边喝着蜂蜜橘子水,开始对着黑里透红的小伙子扯淡,扯得满屋子巡捕都不办公了,脸皮薄的伸着脖子旁听,脸皮厚的则是凑上前去,也想找机会向她搭搭话。
与此同时,牢房里只剩了程绍钧和傅西凉两个人。
程绍钧愤懑了一阵,回过神来,开始打量傅西凉。傅西凉像个被罚站的学童一样,背着双手靠墙站着,低了头看不见脸。
“哎,”程绍钧开了口:“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藏到我家床底下?你知道我和春今天会去?”
傅西凉还在回忆燕云对蹲大狱一事的描述,吓得三魂七魄已经不剩了什么。怔怔的抬头看了程绍钧一眼,他茫然的想:“真的不像年糕。”
程绍钧虽然确实是和他的肩膀差不多高,但是体态匀称,服装也合身,单独站在那里,看着也挺顺眼。
由着年糕,他想起了二霞早上常给他买的枣儿切糕,由着枣儿切糕,他又想起了家中的一切,包括楼上白天的嘤嘤嗡嗡声,包括那只飞檐走壁的大野猫,包括他放在立柜里的衣服,挂在门后的邮差包……全是细细碎碎的情景和事物,可他就是在这些情景和事物中活下来的,如果失去了它们,如果真的蹲了大狱,他想,那自己就只好去死。
程绍钧这时又说了话:“你装哑巴也没有用,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闹的是家务事,而你是千真万确的私闯民宅。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把这事报告巡捕,让他们审你。”
傅西凉自己吓自己,已经是吓了个魂飞魄散,但在心底深处又隐隐藏了一份希冀,希望自己只是胡思乱想,希望燕云那些话只是骗自己。哪知道程绍钧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就是火上浇油,直接给他定了个私闯民宅的罪名,还要叫巡捕过来审他。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感觉自己像枚炸弹,满腹都是剧烈膨胀着的恐惧,只要再受一丁点的刺激,就要爆炸了。
然而就在这时,程绍钧向他走了两步:“派你来的到底是不是薛如玉?如果是的话,那你告诉他——”
后头的话没说完,因为傅西凉一拳挥到了他的脸上,他“嗷”的一声捂脸倒地,蜷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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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房里的欢声笑语太响亮了,谁也没有留意到牢房这里的一声嗷。
响亮到了一定的程度,忽然又静了下来,因为门口走来了一位挺体面的西装先生。副捕头看见了,起身迎了上去:“傅老弟,来得好快。”
傅燕云和副捕头寒暄几句,问了问案情,正要请他带自己去见傅西凉,不料一旁忽然响起了个清脆嗓音:“燕云先生?”
傅燕云闻声望去,认出了柳笑春:“柳小姐?”
柳笑春站了起来,神情是难得的严肃:“你病啦?怎么变成这样了?”
傅燕云如今的模样,和她记忆中的形象有些出入。她记忆中的燕云先生是位标准的东方式美男子,样貌是相当的有款式,可如今门口这人脸色苍白,眼窝发青,眼珠子全是红血丝,一张面孔瘦得都没了肉。
她对傅燕云的印象很好,虽然和他只谈过两次话,但他给了她一种“上等”的感觉。对着傅燕云,她会感觉文明和礼貌是美好的,讲道理也是能够讲明白的。
迎着柳笑春的目光,傅燕云明知道弟弟这回进了巡捕房,其中和她必有关系,但是不动声色,只一点头:“多谢柳小姐关心,我不是病,我是苦夏。”
柳笑春“哦”了一声,随即又道:“这回是你弟弟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赖我啊!”
傅燕云向她微微一笑:“没事的,我这就去看看他。”
副捕头刚要领他往牢房的方向走,不料大门口呼啦啦的又进来了三人。为首一人戴着一副深蓝墨镜,斜后方紧跟着一名保镖,另有一名保镖转身面朝门外,正在收伞。副捕头“哎哟”一声,连忙唤道:“葛社长,有什么事您打个电话不就结了吗?这个天气,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葛秀夫答道:“佳人有约、不敢不来。”紧接着他放低了声音,问副捕头:“我那位女朋友,是在这里吧?”
副捕头明白过来:“那位柳小姐是吧,在在在,她就在——诶?”
“诶?”过之后,副捕头立刻给嘴刹了闸,心想柳小姐要是你的女朋友,那牢房里关着的那位程少爷又是谁呢?
他正是不知从何问起,结果葛秀夫一抬头,忽然发现了前方的傅燕云:“燕云兄?巧了,咱们有日子没见了吧?”
傅燕云看着他,在前一秒种里,脸上是没表情的,一秒钟过后,他勉强点了点头:“可不是,有日子没见了。”
“燕云兄,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清减了这么多?天热气燥,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好啊。”
“我在忙什么,葛兄消息灵通,应该知道。听说葛兄最近也是没闲着?”
葛秀夫一笑:“我什么时候闲过?”
“天热气燥,葛兄也该多多保重身体才是。”然后他转向副捕头:“劳驾,我这就办手续把他带走。”
结果他这话刚说出口,牢房里就接连传出了两声惨叫。外头的几个人愣了愣,慌忙一起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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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层铁栅栏,傅燕云看见了站着的傅西凉,和躺着的程绍钧。
程绍钧方才挨了一拳之后,忍痛爬起,继续对着傅西凉讲法律。傅西凉自认为是犯了法,最怕的也是自己犯了法,他一个人站着不动,都要被这“犯法”二字折磨得死去活来,结果如今来了个程绍钧,站在他面前不停的逼问他,他私闯民宅是犯法,做贼为盗也是犯法,打了程绍钧一拳使其受伤,更是犯上加犯、法上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