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桶+番外(97)
他抬起头,看见了聂心潭。
刚咽下的一大口冰淇淋,冰得他脑子里一阵锐痛,所以他先顿了一下,然后才答:“聂小姐。”
聂心潭本来就打算这几天去找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真是又惊又喜。眼看仙子连吃冰淇淋都吃得那样清高孤傲,她一把抓住身边女伴的手腕,低声从嘴角里挤出话来:“昨天我说的就是他,你看你看你看,我是不是没有吹牛?是不是超凡脱俗宛如仙子?”
她的女伴是个憔悴女子,身穿一身鲜红鲜红的连衣裙,足蹬一双鲜红鲜红的高跟鞋。顺着聂心潭的目光望过去,她正好看见仙子张开仙嘴,咔嚓一声咬下了一大口蛋筒。
“这么年轻……”女伴也掌握了说话不张嘴、只从嘴角出声的技术:“会不会缺乏经验?”
“不会不会,我的问题就是由他解决的,你看解决得多么彻底?”
“这倒也是。不过……”
“你不妨先去和他谈谈,如果对他不满意,他还有个哥哥,也是做侦探的。嘻,和他完全不一样,另有一番风采。要是连他哥哥你都看不上,那说明你审美观有问题,不配做我聂心潭的朋友。”
“心潭,我都要烦死怕死了,你怎么还美上了?”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乐于助人罢了。一想到可以帮助你解决问题,我就十分快活。”
“看出你快活了。自从恢复了自由身之后,你是天天快活。”
聂心潭一拽红衣女伴:“别废话了,快跟我来吧!你再啰嗦下去,他吃完就会走掉了。”
“请他等等不就得了?”
“不好说,他一贯我行我素,很冷酷的。”
第七十八章 :陆女士其人其事
傅西凉见聂心潭带着个一身红走向自己,因为不明所以,所以采取了静观其变的态度,也不说话,就单是注视着她。反正她今天的衣饰依然算是平凡,和一般炎夏里的女孩子们穿得差不多,看着还不至于让人精神错乱。
而聂心潭迎着他的目光,就感觉自己一步一寒,简直是正在走入他眼中那个清冷的世界,直到拉着女伴在他面前坐下了,才发现是咖啡馆里开了冷气机。
“傅先生,”她向着他嫣然一笑:“我这几天一直计划着登门去拜访你,如果我们不是在这里偶遇的话,或许今天傍晚我就要去你那里做客了。”
傅西凉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向你道谢呀!”
“不必,你已经付给我钱了。给了钱就不用谢。”
聂心潭就爱听他这一套欠缺人情的语言,感觉其中别有一番诗意:“傅先生,你这一次对我的帮助,简直不是可以用金钱能衡量的。不,那简直不是帮助那么简单了,那简直就是对我的拯救。你拯救了我整个的人生。”
傅西凉没听明白,于是抬眼看她的脸,想要根据她的表情做一番猜测。这是他开动脑筋的时候,直直的盯着聂心潭,他的头脑和冷气机一样转得呼呼作响。而聂心潭迎着他的目光,只觉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女伴、招待、冷气机、玻璃柜台……统统消失、一样不留,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那一双清炯炯的眼睛,还是个双眼皮。
这时,傅西凉说了话:“我没听懂。”
她听见自己发出了缥缈甜蜜的声音:“没听懂也没关系,我只想要你知道,我很感激你。”
傅西凉答道:“不客气。”然后放下了手中那只空空的蛋筒——冰淇淋的部分已经被他吃光了,剩下的蛋筒没滋没味,不值一吃。
把那盘双色冰淇淋端到自己面前,他捏着小勺子,见聂心潭还在痴痴的望着自己,也不说话,也不走,情形十分奇异,便再次开动了脑筋。
这回开动脑筋的结果,是他把面前这盘双色冰淇淋推向了她:“给你吃?”
随即,他把勺子也送过去,搭在了盘子边沿。
聂心潭回过神来,立刻红了脸,连忙把盘子又推了回去:“不不不,要请客也是我来请你,怎么能要你来招待我呢。不要为我们费心,快请自用吧。”
傅西凉一听这话,便舀起一勺冰淇淋自己吃了。聂心潭叫来招待,要了两杯冰镇橘子水。然后再次面对傅西凉,她问道:“傅先生,你最近忙不忙?”
傅西凉摇摇头:“不忙,没事做。”
“那我若有新的委托想交给你,你肯不肯接呢?”
傅西凉有些紧张:“又要调查程绍钧吗?”
“嗐,和他没有关系,他已经是一堆与我渐行渐远的粪土罢了,不止和他没有关系,和我也没有关系,你这一次的委托人——”她抬手一拍红衣女伴的肩膀:“是我这位表姐。”
侧身面对了表姐,她向着桌子对面一伸手:“现在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傅西凉侦探。”随即转向傅西凉,她再次一拍表姐的肩膀:“陆蕴人,陆女士。不要听我唤她姐姐,其实她和我同龄,只比我年长了五个月而已。”
傅西凉望向陆蕴人,正色说道:“你好。”
陆蕴人把头一低,小声答道:“你好。”
聂心潭又开了口:“傅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对于我这位表姐,你的第一印象是怎么样的?”
“印象?”
“对。”
傅西凉略一思索,随即答道:“红红的,像个新娘。”
陆蕴人登时看了他一眼,而聂心潭愣了一下,紧接着点头答道:“你这样回答也有道理,这也的确是她的特点之一。”
傅西凉知道自己是回答错了,于是问道:“我应该有什么印象?”
“她是一个憔悴的女子,是一个正落在恐惧之中、受着折磨与威胁的女子。也正是因此,她才亟需你的帮助,要你救她脱离苦海。”
这时,陆蕴人低低的清了清喉咙:“心潭,你又像作诗似的讲话了,听的人犯糊涂。还是换我来说吧。”
抬头望向傅西凉,她惨然一笑:“傅先生,你看我穿得像个新娘子一样,却又是一副悲哀丧气的样子,是不是感觉很奇怪?我愿意告诉你实情,只希望你不要笑话我才好。”
“你放心,我从来不笑话别人。”
陆蕴人深吸了一口气,刚要酝酿情绪,不料招待端着托盘走过来,送上了两杯冰镇橘子水。她也是走得热了,这时便檀口微张,衔住麦管,气运丹田,嘬了半杯。酸酸甜甜的冰镇橘子水入了肚,她越发的有了精神,神情也是越发的哀怨:“我近来怀疑,有人要杀我。”
傅西凉小小的吃了一惊。
陆蕴人继续说道:“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无法呼救求援,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处处小心,担惊受怕的一天天活下去。可俗话说得好,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敌在暗,我在明,真怕哪天我一时疏忽,便会遭了他们的毒手。也正是因此,我才穿成了这般模样。听人说,女子死的时候若是穿着红衣,死后便会化为厉鬼。”
傅西凉听到这里,连冰淇淋都不吃了。
陆蕴人还在往下说:“我这等于是做了两手准备,项羽不是说了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能活,大家就一起好好的活,不能活了,我就闹鬼,大家一起见阎王爷。”
傅西凉虽然只在教室里坐到中学二年级,但也感觉她那句诗好像用得不大对,而且项羽也没说过这话——可是又不很确定,所以保险起见,没有纠正。
聂心潭说道:“蕴人,我们现代女子,要有明亮勇毅的性情,不要总发这些死啊活啊的哀叹。况且人死之后能否变鬼,也是悬案,万一变不成怎么办?”
陆蕴人叹了一声,没有话讲。
聂心潭又道:“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还嫌我讲得不好呢,你不也是说了个不清不楚?还是让我来吧!”
然后她抬头面对了傅西凉,开始讲述陆蕴人其人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