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又见桃花源(55)
温雾屿想,是自己辜负了。这种懊恼,冲得他眼眶酸涩。
“对不起。”温雾屿喃喃低语。
就在这时,温雾屿手机震了一下,他心血回流,满怀期待地拿起手机,只看见一条广告信息。
失落感不可言喻。
温雾屿打开聊天软件,扶曜的聊天框置顶,不用找,特别明显。他们很久没聊了,点开看,最新一条记录还是一个多星期前。他那会儿们在外面休假,晚饭点那段时间,扶曜从超市回来问他的——
晚上想吃什么?
温雾屿没回,他想吃的多了,嫌打字麻烦,直接打电话。他们天南海北聊了一通,愣是没说到主题。
那天晚上吃的什么?
哦,对。温雾屿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们没吃饭,做爱呢,扶曜买了些小玩具,都往他身体里放。
这种事情想过了喉咙就发紧。
旅客通道铁栅栏门紧闭,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扶曜眼睁睁看客船鸣笛起航,慢慢驶离码头,他的失望、愤慨和委屈在心头搅成了一锅烂粥,缓缓浮于双目,逼得通红。
看门的老大爷被扶曜的模样吓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扶书记,你、你要进来吗?我给你开门啊?”
扶曜只是摇头,他没说话,拿出手机找号码。
他通讯录里的人多,找半个月以上没联系的人有些费劲,翻到最后,终于把号码找到了,刚要拨出去,突然听见一声犬吠,打着兴致勃勃的招呼。
扶曜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他看见了旺财带着温雾屿往自己这边走,越靠越近,那团像棉花一样的虚影在落日余晖下渐渐聚成了暖橙色的光,把扶曜眼里的困苦洗涤得一干二净。
“雾屿?”扶曜呓语似的说了一声。
温雾屿走到扶曜面前,隔着一扇栅栏门,听见了,说嗯。他双目微敛,看见扶曜的手机屏幕,问:“你要给谁打电话?”
电话已经接通了,那边的人喂了半天,扶曜岿然不动,直接挂了,他说:“我有个朋友,他有一艘游艇,这几天正好在漳洲岛。出去一趟八百,我想问问他能不能给我开张发票。”
温雾屿失笑,说哦,又问:“你开发票要干什么?”
扶曜面不改色地说:“看看温老板能不能给我报销。”
“能。”温雾屿说。
扶曜鼻腔酸涩,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眼没入海平面的客船,“你怎么下来了?”
“我……”温雾屿的舌尖沿着齿尖游走一圈,轻轻开口说:“我不知道晚上该吃什么?”
扶曜喉结微动,口干舌燥。
“叔,”扶曜对看门大爷说:“能麻烦开一下门吗,我来接人。”
看门大爷压根没听懂这二位的对话,忙不迭地把门打开。
温雾屿松开了旺财的牵引绳,掌心落到扶曜手里,十指相扣,谁也没说话。
走出码头,扶曜揽着温雾屿的腰避开一辆疾驰而来的小电驴,他微微偏头,问:“雾屿,你的盲杖呢?”
“没拿,落在水云湾了。”
扶曜又问:“想回去拿吗?”
“不了。”
扶曜说嗯。
十指连着心脏,心跳频率逐渐重合,温雾屿口干,他舔了舔唇,开口问:“哥,我晚上睡哪里?”
“你要是想睡荒郊野岭,我回家取条被子,睡你旁边,行吗?”
温雾屿想了那画面,有点想笑,没忍住,嘴角一扬,说行。
“嗯,走吧。”
“哥,”温雾屿跟着扶曜走,他的手不老实,捏着扶曜手指地骨节玩,有点紧张地问:“我们算是吵架了吗?”
扶曜想了想,“算。”
“那现在和好了吗?”
扶曜投降了,他确实拿温雾屿没有办法,“和好了,不吵了。”
温雾屿笑了笑,说好。
扶曜带温雾屿回了老房子,这会儿天色全沉,看不见路。扶曜牵着温雾屿的手没松开,“雾屿,走累了吗,我背你?”
温雾屿摇头,“快到了。”
快到了,让扶善国看见不好。
扶曜点头,他心里明白。
扶善国做了两三个小菜,自己一个人坐着喝酒,面容挺惆怅的,看见扶曜和温雾屿一起来,更愁了,压都压不住。
温雾屿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时不敢进屋。
扶曜的手托在他后腰上,轻轻说了句没事的。
扶善国意味深长地打量温雾屿,也打量着他和扶曜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于是宋思阳歇斯底里地那句‘扶曜也喜欢男人’简直振聋发聩。
该怎么办?试探还是直接问?扶善国拿不定主意了。
“爷爷。”温雾屿得体地打了声招呼。
扶善国听到这声音,脊背一松,叹了口气,孩子都是好孩子,不能直接逼这来。
“小温啊,来,”扶善国招招手:“吃饭了吗?”
“还没有。”
扶善国有些嗔怪地瞧了扶曜一眼,又说:“阿曜昨天跟我说你们要过来住一段时间,我中午还准备了好多菜,没等到人,怎么这么晚才来?”
温雾屿诧异,也看扶曜。扶曜略显无辜地耸了耸肩。
“我有点事情,耽搁了,”温雾屿轻轻笑了笑,特别乖巧地说:“他一直陪着我呢。”
晚饭过后,温雾屿没什么事做,他站在院子里。扶曜洗好碗出来了,顺着温雾屿的目光抬头,“雾屿,在看什么?”
“月亮,”温雾屿说:“今晚月色不错。”
“嗯,是不错,”扶曜问:“去后山走走吗?”
温雾屿听到淅嗦的动静,他回头,看见扶曜手里拿着根麻绳粗细的东西,不长,很快又藏起来了,他没多想,点头说好,“走走吧。”
第40章 谈情说爱
两人带着旺财一起出了院子,走到后山的杨梅树附近停下。周围大树枝繁叶茂,连月光也只能透着一点细小的缝隙洒下来。
温雾屿左右看看,在这种环境下,除了虫鸣和微风声,什么也没有了,他往扶曜身边贴了贴。
“雾屿,怕黑吗?”
温雾屿干笑,“怕鬼。”
扶曜扬了扬眉,说:“心虚才怕鬼。”
温雾屿不置可否:“我要是真心虚,怕的就是你了。”
扶曜握紧了温雾屿的手,试探似的捏了捏。温雾屿的笑容掩在夜色下,指尖在扶曜的掌心划了一个圈。
“看来是不怕我的。”扶曜笃定地说。
“是,”温雾屿颔首,“我现在不心虚了。”
扶曜笑而不语,他拎起旺财的牵引绳,捆在树干上,顺了顺它的脖子,说:“在这里守着,别乱跑,有人来了叫一声,听懂了吗?”
旺财伸长舌头晃着尾巴,它听懂了。
温雾屿听不懂,“哥,我们要去哪里?不带上它了吗?”
“不带了,”扶曜微微蹲下身体,胳膊环紧温雾屿的双腿,直接把人抗上了肩,他踩着断枝残叶往山上走,大气不喘地说:“找个没人也没鬼的地方,我们聊聊天。”
温雾屿恍然大悟,他蹬了蹬脚,想下来。可是扶曜抱得太结实了,温雾屿只有屁股和腰能活动,“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扶曜伸掌在温雾屿的屁股上轻轻一拍,“别动。”
温雾屿垂挂着,脸涨得通红,“你藏在身上的麻绳是用来捆我的?”
扶曜大笑,痛痛快快地承认了,“是!”
没走多久,扶曜扛着温雾屿找到了杨梅树。月光下影影绰绰晃动的树叶,扶曜抬头,能看见刚结出果实的杨梅躲在叶子下,翠青色的,看着就酸,跟温雾屿一样,万分青涩。
“哥,”温雾屿闷闷地说话:“我想吐。”
扶曜把温雾屿放了下来,背靠树干,禁锢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温雾屿注视着扶曜的眼睛,抛开他们之前驾轻就熟地做爱过程,眼下这种吵完架刚和好的状态下,他突然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