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又见桃花源(92)
“摸了。”温雾屿伸掌往桌子上一拍,啪一声,振聋发聩,手再拿开,一张身份证赫然闯入两人视线。
身份证正面朝上,照片上的人舒眉展眼、惊鸿一面,最好的青春好像就留在那一刻,全然没有被岁月折磨过的痕迹。
以后拍出来的照片,都没有这种神采了。
温雾屿其实不太想看见或者回忆过去的自己,他会失落,会很难过。然而扶曜看向这张照片时温情脉脉的眼神,让温雾屿恍然认为,他的爱人在怀念过去的自己。
十年前后的时光成了交叉线,一不小心,又迷茫了思绪和情意。
“你想说什么?”温雾屿有点委屈,他问:“你这么煞费苦心地耍这些花招,是情有独钟当年的我,还是别有用心地想找回之前的感觉?很刺激吧?”
扶曜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他一脸错愣,“啊?”
温雾屿偏开脸不说话,他抿着嘴,双目通红。
扶曜的目光追着温雾屿过去,看着好像真把人惹哭了似的,他心慌了,胡乱问了一句,“我的裤子呢?”
温雾屿语塞,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胸腔,“不知道,扔了!”
“哦。”
“……哦个屁!”
扶曜沉默半晌,他细细琢磨了温雾屿刚才那些话里的含义,恍然大悟下又惊慌失措,“雾屿,我做这些没有任何目的,你多想。”
“你如果没目的,那一开始怎么不说清楚?”温雾屿冷笑,“我们老朋友久别重逢,意义更加与众不同吧?”
扶曜拧着眉问:“只是老朋友吗?”
“那怎么着?”温雾屿咄咄逼人,冲口而出:“炮友吗?”
“也算是炮友,”扶曜不理会温雾屿强势的态度,伸开双臂把人搂紧怀里,“我不说,因为我怕你跑了,你十年前就跑过一回。”
“我……”温雾屿理屈词穷,“现在和当时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扶曜洗耳恭听,“事到如今,你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温雾屿有一肚子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了。
“雾屿,”扶曜轻柔地摁着温雾屿地后颈,“我们心平气和地聊,刚谈恋爱呢,别吵架。”
温雾屿窝在扶曜怀里,他想,眼前只是扶曜,硬要跟十年前的重合在一起,那种割裂感其实很强烈。
该怎么形容呢?在温雾屿意志最低沉时找到的荒唐的寄托,居然会在另一个时空节点出现。
荒谬又不可思议。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一切又是甜如蜜糖的馈赠。
温雾屿渡过了初期不可思议的震撼,逐渐冷静下来,他安静地凝视着扶曜,试图将中间空白的十年填充满档。
扶曜低头亲吻温雾屿的眼睛,“你现在看得见我吗?”
温雾屿摇头,“只有个影子,很模糊的影子。”
“没事,”扶曜含情脉脉地说:“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温雾屿稍怔,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语:“一直?”
“对,一直。”扶曜伸手拿来摆在书桌上的长方形木盒,很熟练的将木盒盖子往上一推,他情绪带上了一点久别重逢的感慨,垂眸一笑,又捏起竹扇,熟门熟路的放进木盒里,拇指往下一勾,木盖合上。
扶曜晃了晃盒子,两种木质物碰撞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他说:“这只木盒是爷爷送我的成人礼物,我待在身边很多年了,之前在你手里的竹扇,是我自己送我自己的毕业礼物,扇面上的字也是刚写上去不久的。”
温雾屿的神魂慢慢归为,他眨眨眼,目光有了涟漪,“无事小神仙……”
“对,无事小神仙,”扶曜腼腆地笑了笑,“那会儿刚出象牙塔,想法特别单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都在这五个字里面。”
温雾屿点点头,哼了声嗯。
扶曜继续说:“我属马,竹扇下的生肖锦囊挂坠是爷爷特意找人做,也在群英荘庙开过光,那时候老和尚还在。”
经过那一晚,扶曜这些能够当做传家宝的东西通通到了温雾屿手里。
温雾屿想了想,他有点难过,“哥,那把竹扇被我弄坏了。”
扶曜捏着他的脸安慰道:“没关系的,你又遇到我了,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灿然一新。”
“我……”温雾屿不再看扶曜,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你之前问过我几回,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现在回答你——”
温雾屿呼吸一窒,骤然心悸不宁。
“不止见过,”扶曜冁然一笑,“雾屿,我们睡过,你忘了?”
温雾屿哑然,他在这场对峙中节节败退,他胡乱找了个说辞,“我记性不好。”
扶曜试探温雾屿的反应,显得难过又低落,“是,温老板贵人多忘事,睡过的人多了,一个都不往心里去。”
温雾屿蹙眉,“你胡说什么?”
扶曜接着装可怜:“不是吗?”
“不是,”温雾屿哑然无言,“我……”
扶曜乘胜追击:“你什么?”
温雾屿在巨大的心理斗争中败下阵来,他投降了,捧住扶曜的脸,看他,又吻他,“哥,从始至终,我只有你一人。”
作者有话说:
雾屿喝了一杯扶书记的绿茶
第67章 一见钟情
温雾屿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会屏蔽能让他困扰或者即将陷入困扰的事情。他在十年前的春宵过后,收下了扶曜的礼物,却一直不敢也不怎么回忆那个晚上的细节,连带着细节里的人,温雾屿也刻意不去想。
他认为想法多了,就会掉进限定的框架内,然后产生错觉和错误的判断,认为自己可能牵挂于对方。
这种错觉从肉体的结合开到最后的走向都不一定正确,所以不如不开始。
所以温雾屿调侃自己记性不好,并不是真的决绝无情。他在今晚之前就被挑起了回忆,也全是跟扶曜有关。
“哥,”温雾屿轻抚着扶曜的面颊,摩挲到鼻峰,指尖下的轮廓异常清晰,“他真的是你吗?扶摇……扶摇直上?”
“这个倒是记得啊,”扶曜声音有些颤,他想笑一声,尾调却变了音,“那你还记得十年前的我长什么样子吗?”
温雾屿下意识点头, 点了一下又顿住了,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说:“抱歉,我闭上眼睛,满心满目都是你现在的摸样,晚上做梦,见的也是你,好像……好像不太能想得起来。”
扶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说:“那也不错,你把过去和现在分割得越明白,就越能清醒地过我们未来的日子,你说对吧?”
温雾屿笑着说对。
可是扶曜提到了过去,泄洪的闸门一打开,某些回忆和疑虑还是会不可避免的蜂拥而至。
比如,扶曜是怎么联系上温雾屿的,真的只是约炮这么简单吗?
既然人和人对上了,那人和事也绝不可能只是个巧合了。
温雾屿现在的情绪很稳定,他慢慢展开心扉,也把稳定的氛围在房间内铺设开来,循序渐进地引导下一个话题。
“哥,亲一个。”温雾屿捧住扶曜的脸落下一吻,他没找准位置,落在眼睑下了,有点潮,小心舔舐,又觉得咸,“嗯?你怎么哭了?”
扶曜没有隐瞒自己现在的情绪,虽然很矫情,他一人如实说道:“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情,突然觉得后怕了。”
温雾屿眉头轻轻一蹙,又转瞬放松,既然扶曜主动提起了,那往事也不必再藏着掖着,弄得彼此都见不得人似的,也矫情。
“有个问题我很想知道,”温雾屿抬手,摸摸索索地往一侧摸,“你能告诉我吗?”
扶曜说嗯,又问:“你在找什么?”
“我的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