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又见桃花源(91)
“早给你拿过去了,你翻行李箱找找,就埋在内裤下面!”
温雾屿差点把舌头咬了:“……滚!”
行李箱确实一直没打开过,扶曜打扫房间卫生的时候嫌它碍事,直接塞进衣柜了,遗忘到现在。
温雾屿费了好大劲才又把行李箱拖了出来,很沉,褚琛大概把半个他家当都塞里面了。温雾屿懒得细找,干脆全倒出来。
长方形的木盒在杂乱的衣物中很显眼,尤其上面雕刻的牡丹花。
温雾屿小心谨慎地拿起来看,目之所及处突然被潮气覆盖,他来不及擦干眼睛,又急切地转头,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书桌上的木箱。
牡丹都是同样的牡丹,花开富贵的朝气出自同一人之手,它们大概也都是同一人的所有物。
温雾屿已经不紧张了,他仔细回想了十年前的那一晚,自己是不是也少了什么东西,大概就藏着扶曜当做宝贝的木箱里了。
“真是天大的惊喜啊。”
温雾屿波澜不兴地感慨,他迈开脚,又沉又温地走过去,一只手紧握木盒,出了汗,灵台又初期的冷静。
温雾屿眼眸微垂,缓缓打来了恭候他许久的魔盒。
第66章 我只有你
扶曜计划着后面请一个月事假陪温雾屿回华朝市看眼睛,顺便一起过年,他要把手头上的工作提早安排和实施,所以这几天很忙。今天原本想回家陪温雾屿吃晚饭,也没吃上。扶曜抽空给温雾屿打了三个电话,铃响到自动挂断,一直没人接,他心里不踏实了。
直到晚上九点,扶曜匆匆结束工作,连外套也忘记带了,一路疾跑回水云湾。
客栈很安静,里里外外透着温润的气息。扶善国早睡了,只有旺财摇着尾巴跑出,它亲昵地蹭扶曜的腿。
扶曜微微弯腰下蹲,他摸着旺财的头问:“他呢?”
旺财脑袋一甩,往二楼看。哪里房门紧闭,连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
扶曜想了想,又问:“他今天心情好吗?又不接我电话了。”
旺财兴奋地汪一声,在寂静寒凉的夜晚显得尤其突兀。
温雾屿也听见了,他按兵不动,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扶曜叹气,“看来一般。”
旺财缺心眼,完全不懂这些,他还想叫唤两声,被扶曜捏住了嘴,“今晚如果能顺顺利利得过去,明天给你吃肉。”
“嗷呜!”
如果顺利,能吃肉的何止是旺财。
扶曜起身,站得笔直,他平静地望向二楼房间,脸上挂着微笑,却显无奈,内心也忐忑难安。
扶曜隐隐能猜到温雾屿此刻的状态,一切应该都在自己预料之中。
可是人心难料,他依旧不敢揣测温雾屿知道真想后的反应,他是在赌,赌自己在温雾屿心中独一无二的程度。
不知道是低估还是高估了。
扶曜做足了面对疾风骤雨的心里准备,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一股柔和的暖流扑面而来将他包裹,渗透进毛孔,流淌在血液中。
扶曜轻轻哼一声,精神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温雾屿坐在书桌前,轻轻翻动着书页,但他的目光并不在书上,他看不清字的,能听见声音。温雾屿顺着哼唧声回头,他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只穿了件夏天的短袖,不知冷暖地杵在门口。
“扶书记才艺卓绝啊,这个季节只穿短袖出门,相当于裸 奔了,不冷吗?”温雾屿眉头紧皱,说的话相当阴阳怪气,“要进来就快进来,不想进就走,我刚打暖的空调温度,全让你放跑了——冷!”
扶曜纵了纵没,一脚踏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吧嗒一声,锁了,回荡在房间里,特别清脆。
温雾屿勾唇一笑,没说什么,他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房间里太暗了,只有书桌上一盏昏暗的灯。
扶曜站在原地不动,他试探性叫了一声:“雾屿?”
温雾屿嗯了声,很轻。
扶曜又问:“吃饭了吗?”
“没有,”温雾屿的指尖卷着书页,又往后翻,他看书的速度好像很快似的,“等你回家呢。”
扶曜稍稍一震,说:“我回来了。”
温雾屿说哦。
扶曜的心其实挺乱,他还是得稳住八风不动的气场,于是想转移注意力,抬手开灯。
“别动,”温雾屿出声制止,“这样挺好的。”
扶曜愣了,他手腕一僵,堪堪收回,说好。
温雾屿笑了笑,他坦然处之,合上了书。
该聊回正题了。
扶曜朝着温雾屿走,两个人的距离又靠近了一些。在整个房间的正中间,是最温暖的一块地方。温雾屿就在其中,他周身的氛围其实也很柔和,并没有要借题发挥的意思。扶曜的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他终于有闲心观察其他,于是目光一撩,又看见书桌整整齐齐摆了三样东西——
木箱、木盒还有竹扇。
扶曜的思路千回百转,他敛眸,想了想,再抬眼时,双瞳藏了星星亮亮的光——都到这个地步了,要聊什么也该直接说,确实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雾屿,”扶曜在暗流涌动的气氛下开口,“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温雾屿嘴角的笑意淡了,他抬起头,不看扶曜,眼睛落在台灯的光线中,幽幽开口:“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有。”
温雾屿失笑,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憋死你了吧。”
扶曜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问:“箱子打开看过了吗?”
温雾屿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很困惑,反问道:“哥,你都已经把箱子搬到我眼皮子底下了,为什么不直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非得卖关子吗?”
“有些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了,单单用‘缘分’两个字解释不了,”扶曜郑重其事地说:“我怕你觉得离谱,连带着认为我的言行举止都带有某些不可告人的动机和目的。”
温雾屿挑眉,他偏头,终于肯看扶曜了,“你不是吗?”
“不是,”扶曜长出一口气,“能在这里遇见你,确实是缘分。”
温雾屿很清醒,他又问:“那遇见之后发生的一切呢,也是缘分使然吗?”
扶曜不占理,他无话能解释。
温雾屿等了半晌,等不到扶曜的下话,他心里的火苗在沉闷气氛的推波助澜下,哗啦一下熊熊燃烧。
“行,”温雾屿咬牙切齿,骤然站起,“我……操!”
起得有点猛了,大脑供血不足,温雾屿一屁股又坐回原位,差点晕过去。
扶曜眼疾手快,长腿一跨,堪堪到温雾屿的身后,搂住他的腰,把人抱稳了,“你怎么了?”
温雾屿没好意思说是饿的。
“你想让我问你什么?”温雾屿脸色白,这会儿急的,又起,双颊慢慢有了红晕,白里透红,整张脸好看急了。
“我……”扶曜目不转睛地盯着,三魂七魄又着了迷。
温雾屿没注意扶曜沉迷于美色的表情变化,以为他是心怯。他憋着闷气,伸手一挥,打开了木盒的盖子,也没敢太用力,怕把老古董砸坏了。
温雾屿从箱子里捞出个什么东西,直接往扶曜身上扔,“那你解释解释,我十八九岁时穿得裤子为什么会在你的箱子里?”
扶曜不心疼箱子,倒是怕把这条裤子弄脏了,他小心翼翼地珍藏了十年,连一条多余的折痕都没有。
“你再往裤子口袋里摸摸,”扶曜也不装了,伸手把裤子递给温雾屿,“还有别的惊喜。”
温雾屿垂眼,一言难尽地看着扶曜手里的东西,这条裤子墨绿色,款式很普通。就温雾屿的记性,不一定会把这些放进脑子里,就是裤子上的图案,一只露着 蛋 蛋的猫,很别致。
青春期的温雾屿张扬,也有过一段脑残时期,觉得这只猫特别与众不同,所以看中就买了。
如今猫的蛋 蛋锃光瓦亮,正洋洋得意地提醒着温雾屿的过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