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后劲(27)
纸张翻动,季青森放下花名册,正当大家都以为点名环节到此为止,季青森突然道:“岑谙,小朋友。”
岑谙惊愕抬眼,穿过一室灯光与季青森对视上。
他嘴唇张合,声若蚊蝇地应了声“到”。
而心里声声自问,这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去找理由讨厌他。
第20章
岑谙听了两节课的美感论。
他听季青森谈美感的结果唯一性,季青森说:“就像幼儿园的老师让孩子们在白纸上给蝴蝶的翅膀上花纹,他们自由创造的蝴蝶都穿着独有的衣裳,这是基于孩子们在那个年龄段的审美……”
站在讲台上的季青森太明艳夺目了,他生动的五官以及对学识的侃侃而谈都在吸引座下所有人的目光,岑谙心想,就是这样的人,成为了应筵心里那么多年唯一不变的蝴蝶,应该没有哪个alpha不想捕捉他。
课散了,还有几个学生围着季青森不肯走,季青森捂着后颈退开两步,笑着轻斥:“你们谁的抑制贴失效了,赶快回寝室换一个,信息素攻击到老师了。”
学生们彼此推卸着,笑闹着散开,岑谙才得以找到机会从后排走上前:“季老师。”
“怎么又突然改口啦,之前不是不肯喊么?”季青森下了课便摘掉眼镜,东西都塞电脑包里,另一只手拿起保温杯,轻快地迈下了讲台,“你是哪个班的,思政?”
岑谙该怎么解释他狭小的心眼,因为“季老师”听着和“应老师”就像是一对。
不过他现在不在意了,这个称呼才变得顺其自然:“不是,我从隔壁学校过来的。”
“特地来蹭课的?那不行,你得交点课时费。”门窄,季青森走前头,拧身递过来他的水杯,“就帮我拿一下杯子吧。”
“好。”岑谙接过保温杯,指腹摩挲着杯身,“季老师,我都坐那么后排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啊?”
“你说呢,别人都仰着脸瞅我,就你埋着个脑袋,你说你显不显眼。”楼梯口人多,大学生走起路来能带起风,季青森把岑谙往自己身旁扯,“小心。”
距离太近了,岑谙又朝季青森的后颈看了眼。
等离开教学楼走到开阔的校道,岑谙才问:“季老师,你这次不戴抑制项圈吗?”
“omega发情期外出才戴项圈,其余时候用抑制贴就行。”季青森说,“说起来,你送我的新版本戴起来很舒服,微囊储存空间也更大。”
岑谙注意到了,他说的是“送”,不是“还”。
“明明不是的……”岑谙低声说。
季青森没听清:“什么?”
“我说,明明不是送的。”岑谙转头看向季青森,“季老师,王哥都跟我说了。”
季青森愣了下,笑了起来:“王睿个嘴巴漏风的。”
岑谙又说:“谢谢你保护我的尊严。”
“多大点事,别整这么严肃啊,搞得我也跟着拘束。”季青森停在教室宿舍前,“上去坐会?”
岑谙看看手里的杯子,点点头。
估计是不常在这里住,季青森的宿舍很简洁,只有餐桌旁的书柜最为满当。
季青森拿走岑谙手里的水杯时碰到了对方的手,他说了声“这么冷呢”,随后进厨房给他捣鼓来一杯热腾腾的花茶。
“要不是太耗时,我高低给你煮一壶牛奶尝尝。”季青森说,“我老公他家人从牧场带回来的,很好喝。”
岑谙捧着杯子,想起那个beta搭着季青森肩头的画面:“我之前没想过你已经结婚了。”
“本来确实没那么早的,但我老公都追我后头跑二十多年了,他冲我一跪,我不答应他求婚很难收场啊。”季青森被自己逗笑了。
岑谙发现季青森真的很爱笑。
像一颗太阳——不,太阳灼眼的时候让人不敢直视,可季青森会让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哪怕是因为他的优秀而心生嫉妒,也很难不违心地将目光黏在他身上。
季青森从沙发边的迷你酒柜里拎出一支开封后只喝过两次的白葡酒,往杯子里斟一点,看岑谙盯着,问:“来一点?”
岑谙忙从那过分熟悉的酒标上挪开眼:“我喝不了。”
“之前在俱乐部你已经拒绝我一次了。”
“真喝不了,最近不能喝。”岑谙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季老师,我喝这个就行。”
季青森不逼迫人,顾自尝了一口,像是请岑谙上来坐一坐真的是为了闲聊几句似的,他跟岑谙聊各自的专业,聊教学的趣事,聊自己研究出的牛奶的各种吃法……
聊加牛奶的鸡尾酒。
最后聊到了葡萄酒,聊到了西下俱乐部,聊到了西下俱乐部储藏的酒。
这时候季青森已经喝了两杯了,他不贪杯,将白葡酒放回酒柜里:“其实我对葡萄酒没那么大的造诣,单纯是中级爱好。”
再如何故作大方将这方面话题聊成与其它话题同等的深浅程度,那也是岑谙为了一个人而狂热了解过爱过的,他终是忍不住,问:“这支霞多丽是什么味道?”
“酸度比较轻快吧,有奶油、吐司和蜂蜜的味儿。”季青森偏头看向岑谙,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beta鼻梁左侧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浅痣,“这是倾林酒庄的新品,你没尝过?”
岑谙低头看着杯沿淡去的热气:“我已经从俱乐部辞职了。”
岑谙走后,季青森靠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上的空茶杯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窗外日头偏斜扫了他的眼,他才扯回神思,摸过手机给应筵发消息:今晚出来喝一杯?就我俩。
想了想,又补充:就在俱乐部吧。
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充电,看到这两条消息时应筵刚花完一整个下午把选址对比分析表的收尾工夫弄完。
这几天他工作效率出奇地低,一开始预计半天就能做好的分析表,他闷在家里多耗了两天才完成,甚至是今天下午才加紧进度赶完了剩下的60%。
没办法,他昨天外加今天一上午都在不断分神,脑子里反复播放着他和岑谙的激烈争吵,他不懂平时听话温顺的人,怎么脾气一硬起来能这么倔。
拔掉充电器,应筵握着手机答应了季青森,打完字走出卧室,客厅落地窗外的城市恰好被灯光点燃。
世纪广场上那盏坏掉的路灯还是没修好。
应筵打开和岑谙的聊天记录,又退出来,他想起岑谙前天晚上离开前流了眼泪,那么再过几天一定很容易能哄好。
天空再度泼上一层浓墨,应筵返身回卧室找出门要穿的衣服,顺便给公共事业管理局投了个电话,让他们尽快找人修一修那盏灯。
七点多的西下俱乐部还不是很多人,应筵一进门习惯性要朝靠墙偏里的卡座走,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才发现季青森早就候在了吧台边。
“你们今天可够凑巧,”王睿正在给季青森调白兰地奶露,整个俱乐部也就季青森有喝鸡尾酒的需求,基酒都是为他而准备的,“赶巧的还是约好的?”
“还真是赶巧的。”季青森拍拍身旁的吧台椅,“应老板,坐这。”
应筵坐过去的时候季青森将手从椅子上撤了回去接过王睿调好的奶露,他注意到了什么:“换了新戒指?”
课堂上要板书的缘故,季青森习惯将婚戒串链子挂在脖子上,此时他的无名指却多了枚新的戒指,乍一看像素戒,离近了才瞧见上面刻了枚松针。
“哦,霍昭昨晚趁我睡着套我手指上的,昨个下午我跟他吵了一架,他哄我等不及今天。”季青森看了看自己的戒指,“应筵,你眼真尖。”
应筵收回停驻在戒指上的视线,没答话,让王睿给他倒一杯干红。
倒是王睿闲不住嘴,估计是平常盯岗憋坏了:“你跟你老公不是挺相亲相爱吗,他还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你呢连脏话都不会说,能吵出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