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后劲(32)
远方的那盏路灯盈盈亮着,可更多时候寓意正确抵不过内心的最终倾向。
应筵返回里屋,将要把胸牌置入床头柜上的白金变酒杯时又顿住,随后慢慢勾出里面那根抑制项圈。
他注视着左手的项圈和右手的胸牌——白松香和无味,十年和两年,恣意果敢和胆怯不前,尊重和侮辱。
在这一刻,心里的人影分裂成两个,他记得住所有习性偏好的是季青森,没去用心了解的是岑谙;一直以来被他放在眼前的是季青森,盲区里的是岑谙;留在他人生中当挚友的是季青森,体贴他顺从他可一旦走了就不屑找回头路的是岑谙。
应筵攥着两件物品重新坐在床沿,他微微弓身,双手握拳抵在脑门上,良久过后呼出一口长气,抬手将胸牌放进酒杯里。
他握着手机,刚点开通讯录,王睿突然来了电话,他接通后王睿在那边笑了一声:“等谁电话呢接那么快。”
“什么事?”应筵问。
“哦,今晚这个侍应,还留他在店里做事吗?”
应筵闭眼捏了捏眉心:“他没犯错。”
“行,我这会儿开着免提呢,他听见了。”王睿笑着切换回听筒模式,“对了,说起工号我才记起个事,当时你在气头上我就没说来着,就是……店里有个会员前两天向我问起小岑了。”
应筵警觉般睁开眼:“谁?他打听岑谙干什么?”
“忘记谁了,长挺高的alpha,穿西装,斯斯文文的。他没指名道姓打听啊,就是问我怎么好几次不见工号018了,我说人辞职了,他问我能不能给他留个小岑的号码。”
应筵想也没想地:“你别给他。”
“没给,保护员工——前员工隐私嘛,何况小岑估计早就换号了。”王睿说完停顿了下,“应筵,你他妈可长点心吧!”
点心——
岑谙把自己做的简易戚风从电饭锅里弄出来,转移到两元店淘来的塑料餐盘里。
向隔壁屋老夫妻砍价买下的折叠小方桌上已经摆放了几个家常菜,还有炒米粉,算上这个蛋糕统共五个吃的,岑谙摘掉围裙,坐在床上等候。
其实他更想邀请乌林晚他们到外面吃的,街口对面就有个生意挺红火的饭店,据说那里的烧排骨很好吃,可不知道为什么乌林晚就执意要吃他的炒米粉。
临近初春,东口市这两天回温不少,虽然晚上还是冷,但白天呆在屋里起码不用再打寒战了,直观体现在岑谙按着键盘敲英文单词时不再频繁地敲错。
老房子的铁门隔不了音,外面楼梯一响起脚步声,岑谙就听见了,他拉开门,乌林晚带着身热气扑进来:“好香啊小宝。”
也不知道说的是饭菜还是别的,岑谙侧过身让他们进来:“外套不穿还这么热,干什么去了?”
“刚和梁自樾在外面那条街逛完,给你买了点吃的用的。”乌林晚当着他的alpha面儿不喊老公,怕他太骄傲自满,他凑到岑谙面前,“你以为我们干什么去了?”
岑谙就随口一问,直到察觉后面跟进来的alpha弯身放东西时红着耳根,才意识到乌林晚又开荤话了:“我以为你跟上回一个人在宿舍那样给他做私人直播呢。”
“……学坏了你啊。”乌林晚不敢提这茬了,指着小方桌转移话题,“怎么多了个桌子?”
岑谙拿了碗筷摆桌上:“十五块买的,有个桌子方便些,用电脑不用再累着大腿了。”
“那戚风哪家店买的啊?”
“自己做的,”岑谙用小刀将蛋糕均匀切开,给他俩分别拿了一块,“尝尝吗?”
乌林晚对吃的来者不拒,但这次只咬了一口,他就停下来了,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一桌子的菜。
岑谙以为自己做得不好吃:“是不是糖放少了?我第一次做,不太拿手,比例可能没算准……不吃这个了,尝尝今天的炒米粉,我拌了自己调的酱。”
说着就要拿走乌林晚手上的蛋糕,结果乌林晚躲开了,又咬一大口,鼓着腮帮含糊不清地控诉:“我他妈就想不明白了,那破男的到底对你哪一点不满意啊!”
岑谙僵怔住,伸出去的手也顿在半空,几秒钟后才收了回来,不以为意地笑笑:“我都不想了你还琢磨着呢。”
“alpha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且爱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别误伤无辜啊。”梁自樾举了举双手,他环顾了下,把小方桌挪到床边,指了指那只行李箱,“这个能当板凳坐吗?”
人家第一次来家里,岑谙怎么好意思让他坐箱子:“你跟林晚坐床上吧。”
“可别,我跟他一沾床就没正经事,得暂时克制一下。”乌林晚指挥着梁自樾坐箱子上去,然后又把岑谙扯床沿处,“咱们两个beta坐一块儿比较纯情。”
梁自樾没意见,反正出门前就不正经够本了,他端着碗,筷子冲床尾的笔电一指,问岑谙:“那个翻译的活儿做得还顺手吗?”
兼职这事梁自樾就在介绍这一环参与了下,岑谙最初被当作考核的文档由他家公司审核通过后,此后他都是通过邮箱跟他们公司的一个负责人在线上沟通,因此梁自樾只知晓岑谙一直在接收公司的任务,但不清楚他对这份兼职满不满意。
“比当侍应生舒服多了。”岑谙说,“不用端着盘子走来走去,也不用过了凌晨才能回家,单论自由度就不能比较。”
乌林晚阴阳怪气地补充一句:“还不用被黑心老板凶。”
“吃饭还提他不倒胃口么你。”岑谙往乌林晚碗里夹一块去骨酸菜鱼,“就是等三月底找到实习单位,不知道还能不能抽出空来兼顾了。”
“这都要快三月头了。”乌林晚咬着鱼肉,从碗沿儿上抬眼,“学委上次班会说差不多中旬就得填交表格,单位大致信息得报告上去,你有想法了吗?”
岑谙拨弄了下炒粉,有种食不下咽的窒闷感。
这是目前他最担心也是最迷惘的问题,怀孕的事情瞒不住,所以他联系了几家曾经在社团有过合作的公司都切实地坦白了这一点,无一例外都被担心有风险的公司拒绝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岑谙说,“这不还有半个多月呢。”
“或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个?”梁自樾把碗筷都挪到左手,用空出来的右手掏掏裤兜,摸出个名片推岑谙面前,“一家刚成立不到两年的多元化经销商企业,里面可能会有适合你的岗位。”
名片上是企业及企业总经理的名字,严若炤,他不认识:“也是你家的公司吗?”
“说是也不算是。”梁自樾又摸出来手机,“其实这次是我小舅托我来找你的。”
上次岑谙就听乌林晚提过梁自樾的小舅是西下俱乐部的会员,他犹疑道:“他认识我?”
梁自樾从他小舅朋友圈翻出个照片,递到岑谙眼底:“你看认识吗?”
照片总会削弱一个人的五官特色,即便这样,岑谙还是一眼认出这个笑意清浅的人——居然是那个找他玩全盲的alpha!
第25章
持续了一整周晴朗无云的好天气,二月最后一天的午后迎来了一场小雨。
雨水滴滴哒哒敲在窗檐覆盖了咖啡厅的复古木门被推开的声响,若不是桌边的椅子被拉开,应筵还没意识过来季青森已经走到面前。
“是我错觉吗,你好像瘦了点。”季青森坐下来,“最近没睡好?”
应筵收紧搭在桌面的手:“有点失眠。”
他的目光在季青森鼻梁上的创口贴驻留半晌,问:“鼻子怎么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宝宝的无情手给挠到了。”季青森屈指碰了碰鼻梁左侧,笑了起来,“早上学生还问我是不是跟人茬架了。”
“没事就好。”应筵把菜单推过去,“看看喝点什么,这里的蓝山拿铁好像还不错,奶味比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