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11)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
标签:狗血
拽着缰绳的那只手冻得疼,我缩回袖中,又换了一只手,这才慢慢道:“徐统军上次弃文从武卓见成效……今日,还是想想弃武从什么吧。”
说罢,不顾他铁青的脸色,我加了一鞭,与他拉开了距离。
行至正午,已到了栖云山。
玉和领了一众修士迎候在山门前,今日他也穿得隆重,层层叠叠的玄色道袍迎风飒飒,道冠正束,但还是有几缕系不上的额发垂下来,两条坠带自道冠侧分下来垂在鬓边,迎风飘动。
看着他在百官面前端得仙风道骨的样子,又想起他在我床边翘着脚玩那两根坠带的不靠谱模样,我越发觉得好笑。
冗长见礼中,我与他在人群中触到目光。
有月余不见,我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他在圣驾前不好露出什么特别神色,只双指捋过坠带,眼风轻飘飘地在我面上一扫而过,转身领路去了。
祭祖仪式繁复,耗费时久,更何况栖云山上寒意较城中更添一层,而且昨日刚落了雪,今日虽出阳了,但积雪未消,我站到礼毕回了房间,又发起高热来,祭圣英太子便没去。
谢明澜祭完他爹,听闻了便来看我。
他坐在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蹙眉看了我半晌,道:“都叫你不要骑马逞强,这下趁愿了?”
我叹了口气道:“臣的错。”
他没好气道:“你这错认得快。”
谢明澜在我床前又坐了半天,好像还是很生气似的,又冷哼道:“还能拿你怎样,说又说不过你,打你你就敢死给朕看,看着烦心,罢了,眼不见为净,朕走了。”
虽然说着,他又叫人唤了太医和苏喻来,吩咐了两人留下仔细看护。
他是一国之君,不可一日不在宫中,故而嘱咐许多,最后只得在众人恳劝之下返程了。
苏喻对我的脉案可谓熟得不能再熟了,谢明澜一走,他就放太医离去休息了,一时间开方煎药不提。
我喝了药发了汗,便沉沉睡去了,再醒时,一望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苏喻和衣蜷在窗边小塌上正睡得沉,我望着窗外明月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我蹑手蹑脚下床来换好衣服,披上大氅,去取了些东西,向山上去了。
这栖云山我也很熟,齐国尊道教为国教,皇室子侄每年都要来住上个把月静心修身,有些皇子比如太子时洵,有出家代身,便不用自己亲自来,像我这种难得可以借此躲开东宫繁重功课的,便是一年也没有落下过。
我顺着记忆,步到险峰上,崖下就是万丈深渊,头顶却是一轮明月。
我取出一支白色山茶花,一松手,就被风带走了,那一点白飘飘洋洋沉入乌黑崖底,直到看不清了。
我在崖边扬起一把纸钱。
遥寄佳人……也只是遥寄罢了,那人香消玉殒在千里之外,不知魂归故里了否?
我十岁时,时年正与北国打仗,连年战事断断续续总不消停。
但宫内那年的大事,却是太子妃的一位远方表妹被接入宫中了。
那位表妹姓云,母亲早逝,父亲算是皇亲国戚,有着世袭爵位,只是后来战死沙场,父皇念她家忠烈,孤女无人照拂,便开恩把她接进宫中,因着她和太子妃沾亲带故,所以就留在太子妃那边教养。
她后来虽然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但是在当时才九岁,只是天真娇憨的小姑娘罢了。
我记得初见是在家宴上,太子妃忽然小声逗她:“你为什么总盯着九弟看呀?”
虽然小声,但是我坐得近,还是被我听到了。
云姑娘歪头盯着我直瞧,道:“九哥哥长得和别的哥哥不一样。”
纵使那时已经练出了些厚脸皮,但听到此话,我一时间仍是有些难堪,我的相貌因为随了母妃一些,确实有些异于中原人,宫内之人背后的编排我也只当不知罢了,她却还是头一个当面说的。
太子妃听了,也赶忙拍她的手。
那云姑娘仍是天真地望着我,痴痴道:“可是云儿瞧了半天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只觉得九哥哥的眉眼特别好看,一看就……陷了进去,想一直看,拔不出来了。”
太子妃又笑又叹,嗔道:“你这个不知羞的小妮子。”
我也忙别过目光,心中却是巨震,一时间又是惊愕又是暖意,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滋味。
她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
因为我在东宫读书,见到太子妃和云姑娘的机会便多些,我和她年纪相仿,再加上初见那一层缘故,我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后宫规矩大,我与她每每相见,俱在长辈在场的情况下,时隔多年,现在想来那时也许心中确有朦胧好感,但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仅此而已。
待我长到十五六岁,云姑娘也有十四五,出落得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她的画像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传得天下都知宫内有位天下第一美人云姑娘。
因我与她二人又快到了婚配年纪,宫内诸人都当云姑娘是未来的九王妃了,时常拿我们打趣,就连父皇也甚是满意,有意指婚我们。
但在我十六岁那年,我母妃病逝,我悲痛发丧后,须守孝三年,这一桩婚事便放下了。
第二年,与北国的仗已经打到第六、七个年头,两国俱是元气大伤,此时北国却勾结鲜卑,鲜卑陈重兵于陇西,意图与北国一北一西夹攻齐国。
若只是北国一国,齐国尚且有一战之力,但西面鲜卑近年来横空出世了一位叱罗将军,此人用兵如神,短短几年扫平周遭小国,亦对齐国虎视眈眈。
眼看江山社稷倾覆在旦夕之间,北国突然遣使者前来,声称愿与齐国罢兵言和,只求娶天下第一美人云姑娘,让她和亲北国。
那日,我头一次闯进东宫,彼时谢时洵已是监国太子,我跪在太子时洵面前,求他不要应此事。
我对他道:“鲜卑与北国的联盟并非牢不可破,他们两国之间亦有血海深仇,如今只是为了利益暂时联手,北国突然要和亲,定是他们两国之间生了嫌隙,臣弟愿出使鲜卑,斡旋此事,待鲜卑退兵,只剩北国不足为惧,不需送云姑娘去和亲!”
彼时太子时洵望着我的眼中,有许多悲悯之色。
这种神色并不常在他面上出现,只是那时我还不明白。
最后他只是轻轻道:“你去吧。”
十七岁那年,我奉母妃遗命,带着她的一缕长发,出使鲜卑。除此之外,另带了一支千人的精兵叫他们扮作随从,又押一些珍宝,最后叫来玉和随行。
鲜卑是我母妃的家乡,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想回去,可惜直至逝世也没有机会。我也借着那次出使,得以送她一缕长发返乡。
事实上,如苏大儒所抨击的,我的确一直与鲜卑王室有些暗地里的交情,我本就流着一半鲜卑的血,只是以为仗着这些就可以劝他们退兵实在天真,去了之后,我们方知道鲜卑朝中已分为两派,鲜卑王是个刚登机的幼主,他本已满足现状,并不愿出兵,奈何那位叱罗将军功高震主,一意用兵。
我只得又去了陇西,求见鲜卑叱罗将军,谁知这位大将军听是我,竟然战甲都未来得及穿便前来与我相见。
他见了我,直道了三声“像”,我方知他原是少年起便一直倾慕我母妃的。
我与他虚与委蛇许久,不提罢兵一事,只恳请他为我母亲的长发寻鲜卑境内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入葬。
中间曲折不提,总之那叱罗将军虽然犹豫,最终还是应允,亲自带精兵护送我去了,在那里,他被玉和事先带人埋在那里的火药炸得灰飞烟灭。
那时玉和也不大,火药也是他炼丹时偶然所得,彼时用的并不熟练,引线太短,为了确保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万无一失,他不肯离去,险些与那叱罗将军死在一处。
我最后一刻踹开他,虽侥幸未死,但是后背被炸得血肉模糊。
大将军一死,鲜卑王即刻同意罢兵回朝。
我听闻这个喜讯,顾不得伤势,一人甩下兵士,快马加鞭赶回齐国复命。
再后来……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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