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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38)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 标签:狗血  

  谢时洵抬眼看了看我,目光定在床边的椅子上,道:“你坐下。”
  我只得过去坐了,与他一时相对无言。
  他素来寡言少语,我也并非爱说话的人,平日就算开口了,约莫十句中是光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就占了五六,似这般与他相对坐着说话的情景,已是很多很多年都不曾有了,哪怕是梦中。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阿宁送了药进来,我忙从他手中接过,看阿宁的眼神,颇有恨不得捅我几刀的意味。
  我一手端着药碗,平平送到他面前,道:“太子哥哥,喝药吧。”
  他接了过去,目光却定在我的右手上,他终于开口道:“你的右手,是什么都执不起了么?”
  我不自觉掩住袖口,默默点了点头。
  他又望了许久,道:“我不问你苏喻和你之间是何纠葛,也不问你又为何要杀他,我只问你,昨天我说的,你可听清了?”
  我道:“是,听清了。”
  谢时洵道:“你应不应?”
  我觉得口中泛起许多苦意来,抿着唇不肯吭声。
  僵持许久,谢时洵叹了口气,道:“你过来。”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椅子,已是挨着床边了,还要过哪来。
  谢时洵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垂着眼在他手边的床沿上定了定。
  我犹犹豫豫道:“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又要打我……”
  话虽如此,也只得磨蹭着过去坐了,与他不过咫尺。
  谢时洵果然伸手探向我面上探来,我下意识一躲,忽觉眉间被他轻轻抚了上去。
  他沉着眼,似乎在仔细查看什么,他的指腹划过我眉间的旧伤,道:“你的眉眼太过浓秀,生得好是好,只是多少有几分阴戾。”
  我贪恋他的抚摸,光是这样的触摸,便已然没出息得眼眶一热,只得阖眸不语。
  他道:“哭什么?”
  我蹙眉道:“没有哭。”
  他好像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只是气息的微弱变化,我辨不分明,只听得他道:“你一难过,眼眶眼尾就泛得通红,自己不知道?”
  我垂下头,闷闷道:“知道,玉和告诉过我。”
  玉和……
  我叹息着道:“玉和……也被我害死啦……”
  这次,我是真的难过起来。
  谢时洵许久没有说话,我在他的气息中神思飘忽,直到他抚了抚我的额顶。
  不知怎的,我想起母妃驾薨那几日,我悲痛难当,顿有天地苍茫间只剩我孤单一人之感,有一日谢时洵前来吊唁,他见了我,把我叫到旁边,轻声安慰了几句。
  他临走时,我将他送出宫外,对他行了礼,到这里本该与他分别回去了,但不知为何,我又不由自主地跟在他的依仗后行了一段。
  他仿佛有所感应似的,修长的背影渐渐停住了,他在人群中央侧目过来,幽深的目光在我面上定了定,不知怎的叹了口气,向我招了招手,我便立刻奔向他。
  他伸手为我理了理披风,对我道:“你若是愿意,这几天便宿在本宫寝宫吧。”
  谢时洵似乎总是这样,只有当我失去了什么,足以痛得剜心蚀骨,他才会生出一丝怜惜,并将它补偿给我。如母妃驾薨后对我的照拂,云姑娘和亲后的那架柏琴。
  一念至此,我骤然抓住了那一丝的清明,心中怦怦直跳,支着身子猛然向后一退,。
  他的手掌停在半空,不知是不是昨夜失血的缘故,今日的腕子比往日更白了三分,显露出青色的绵延脉络。
  他微微蹙眉,道:“怎么?”
  一时间我的心思百转,见他神色已转为探究,我不知所措地与他又僵持半晌,想着,补偿就补偿,施舍就施舍吧。边如此想着边微微一低头,又蹭上了他的掌心。
  谢时洵没有抽回手,只是眸中生了一种更深长的探究之色。
  我闭着眼,感受他的指尖从我的发梢移到了脖颈,他的手指微凉,但此刻摩挲在我的鞭痕上,却让我极为熨帖受用。
  直到谢时洵道:“将我昨夜的话重复一遍。”
  我摇头道:“太子哥哥……”
  谢时洵修长手指微微用力,掐着我的下颌强迫我望着他,然后他不容置疑道:“说。”
  我垂下眼帘,逃避地想要挣脱开来,谁知我一动,他的伤口包扎之处便溢出一丝血红,我顿时噤如寒蝉,一动都不敢动了。
  谢时洵将我拉得更近,我在他的呼吸之间战栗起来,浑身被包围在他的气息中,是一种很难言的奇怪体验,那是本能的恐惧,但又觉得这是天下最安全之地。
  谢时洵的眸子深沉冷冽,他低低道:“说,说了之后,我会给你奖励。”
  我茫然道:“什么奖励……”
  谢时洵的手指轻滑着我的侧颈,道:“是你想要的。”
  我迷迷茫茫中想着,我想要的,只有他平安顺遂。
  如果可成真的话……
  我仿佛被蛊惑了,小声道:“我的杀孽,报、报在你身上……”
  然而说完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正要歪过头对地上“呸呸呸”,哪知谢时洵倏然用力禁锢着我的下颚,随后微微探身,吻上了我的眉间。
  “很乖。”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片刻后,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这样轻描淡写地夸奖了一句。
  我纵着快马,绕湖跑了整整十圈。
  回到西园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连这初冬的厚裳都湿透了重重。
  我跳下马,把缰绳和马鞭丢给一直在后面追了十圈的阿宁,快步回了西园的自己房间。
  我一脚踹开房门,一进门却见清涵和苏喻正在相对而坐,苏喻手上还拿了本书,他俩好像方才还在相谈甚欢,这时齐齐望向我。
  我拧着眉毛看了看苏喻,又看了看清涵,我再怎样,也不敢在清涵面前放肆,毕竟人家好不容易从天意从命数中,抢下谢时洵一命,结果还差点又让我把他送回去,我真是没脸见他。
  我恭敬地躬身向他一揖,想和他问好,哪知方才体力消耗太过,一口气没喘匀,刚开口了一个“清”字,就被呛住咳了起来,只得又停下重新喘过。
  清涵端详了我半天,对苏喻道:“这病猫,又发什么疯?”
  苏喻也一脸莫名其妙,我看了看他,见他颈子上缠了一道,大概将那天的刀伤包扎了,他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示意我自己去拿。
  清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喻,对我道:“我本有意安排温大夫住的离你远些,但他自己要了你旁边这间……你俩的关系,我实在搞不懂,总之我是来嘱咐你,你在这里给我老实些,不要再生事端,否则我告诉你哥哥去。”
  我耐着性子连连作揖,这才送走了清涵。
  我正要脱掉湿重的外衣,却见苏喻没有告辞的意思,我喘息着说:“你先出去。”说罢也不看他,端起茶杯送到唇边,然而下一刻心头火仍是烧成滔天,那茶杯又被我狠狠掼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我双手按着桌边,身子几乎要弓起来了。
  苏喻在我身后,清清淡淡道:“你不是从太子殿下那里回来的么……为何突然……”
  我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出去。”
  苏喻不退反进,他步到我身侧,拢着袖细细上下打量我,我被这道探究的目光激怒,猛然踹倒桌子,在咣当声中怒道:“你没听见么!滚!”
  苏喻不知道看到什么,面上忽然露出一种难言的神情。
  那似乎是震惊、难以启齿甚至不敢置信,最终不知道他想到什么,所有情绪汇聚成为恍然大悟,随着他的面色变得之快,他的耳朵尖也变得通红。
  我下意识侧过身子,又拢了拢外氅。
  他握拳抵在唇边,调转目光投向别的地方,慢吞吞道:“殿下纵马……也能纵到……突然起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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