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35)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
标签:狗血
我那心思正待再转,却先停了停,又委屈了一轮,我无药可救这事,我自己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还与他说过,他今日怎么还要像刚发现似的,又把我骂了一顿?难道是他第一次没信……
走神间不知谢时洵说了些什么,直到他断喝道:“说!”
这次我连问题未听清,谈何回答。
我沉默良久,消沉道:“对,是我自作自受,自轻自贱——人间十恶,我条条都犯了,十恶不赦罄竹难书,这一切都是我仇心深种,是我心术不正不假。但是我……我如果不那样做……”我望进他的眼中,一字字顶撞道:“不那样做,我就无法活下去。十年了,十年的时移人非,死生错落,哀悔交杂,太子哥哥你可尝过那是怎样的滋味吗?”
谢时洵倏然冷笑道:“好,好一番慷慨激昂,按你说的,你九王谢时舒谋逆逼宫简直是大义凛然,为国为民。”
若面前说这话的是谢明澜,我定会生生一抱拳,道一句“不敢当”。
可是面前的毕竟是谢时洵,我虽赌气,但也只得默不作声起来。
他怒极反笑,从案上取来镇尺拿在手中摩挲道:“你可知即便旁人身处在你的境地中,也断生不出这等事端!这几日我本在想,是否是我之前管束你太过,才让你至今仍不能自立,今日你又饮了酒,我本不欲与你多言。这么看来,你是越发振振有词,倒是我欠了你的?”
说着,他眼风一扫,清喝道:“还不跪下!”
我闻言一哆嗦,门外小风一吹,忽然清醒了些,然而话已说出去了,我只得拽着下摆,渐渐屈膝下去。心想今日他动了真怒,定不能善了,只怕半个月下不了地。
半个月……等等!我突然想起一桩极紧要的事。
我道:“不……不行,不,我是说今日不行……”
我边结结巴巴的解释,边向后退去,险些被门槛绊倒,我连忙跳了出去,隔着门槛对他行了个轻巧地半跪礼,对他道:“太子哥哥,我、我有要事在身,待我了却那桩事定回来领罚,太子哥哥别怪我。”
说罢,不顾他面上那我从未见过的震怒神情,我掉头就跑。
我跑得太快,凛冽的寒风剐在我面颊上,我迎着风努力睁着双眸。
我暗想:待我了却了那桩事,我就立刻回来,不管他怎样罚我,我都不会离开他了。
我早盯上这庄园中最快的那匹马儿了,端得是高大剽壮,跑起来又稳又快,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神驹。
它之前是阿宁的,但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我抢过马儿直冲出庄门外时,阿宁第一反应想要抓我,我回头大声道:“你主人没有不让我出门吧!”他便犹犹豫豫地停下了脚步,实在是个好骗的小孩子。
我一路纵马到了月亮泉附近的镇上,出来的时候急了些,穿得有些单薄,便又去裁缝铺买了件黑色的斗篷,我将兜帽翻了上来,心中甚是满意。
我算了算时间,估摸苏喻差不多也该寻到此处了,便细细查看了这小镇上的客栈外墙。
当初苏喻随我出京时,与我约好若是两人失散,便刻下暗号,指引自己的位置。不过那是他单方面说与我听的,我并未答应就是了。
现如今,这倒是派上了用处。
我被阿宁一路绑到此处,途中约莫四五个时辰,中途人可以不吃饭,但是马儿总是要歇息吃草料,何况他们用来拉车的还不是耐力持久的驽马,故而在此节上更是停了许多次数,只要停留,就定会留下痕迹。
供喂马的地方无非客栈驿站,苏喻一向心思缜密,定然也会想到此节,一路寻来并不难。
果然,火折子的光亮微微摇曳了一下,客栈墙根处一个小小的暗号出现在眼前。
苏喻的确是寻来了。
我进了客栈,向柜后的老板娘打听:“可有一位斯斯文文俊俊秀秀又文文弱弱的大夫来投宿?”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客官下次形容起来大可简练些,奴还以为您是结巴。”不待我回,她下巴对门外一扬,道:“温大夫晚饭前就出去了,不晓得去哪里了。”
我只得嘱咐了老板娘,若是他回来定要留住他,就说老病人来寻他。
说罢我又出了客栈,此时夜色已沉,风沙远比白天更加汹涌,视物更难,我顶着风沙牵着马,向驿站而去。
驿站位于小镇外,驿道边,天上一钩明月掩在滚滚黄沙中,地上道旁,也有一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知发什么怔,在这里吃沙子。
我抬袖掩着口鼻,牵着马一步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苏先生。”
那人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约莫是风沙太大,把他一向清亮亮的眸子都染得黯淡了。
他的目光在我面上定了定,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说来话长,先随我来。”我拉着他上了马,与他同乘一骑,向镇外驶去。
月亮泉本是个奇景,在这荒凉大漠中竟然生了这样湖泊,才引了人来此临水定居。
但是若离开了这里,眼前只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黄沙大漠。
我带着苏喻在荒漠中越行越远,直到那月亮泉小镇的点点灯光湮没在天际,我见前面有个背风处,正要使马过去,谁知马蹄一个踉跄险些陷入流沙中,我只得跃下马拉着辔头,将马儿牵到了背风处,略做修整。
苏喻从马上慢慢跨了下来,道:“何其有幸,得由九王殿下牵马。”
我扬了扬眉,没有理会他,捡了些干枯树枝,生了团篝火。
黑夜中,我与他围着篝火,一时谁都没先说话。
我随手折着树枝,往火里丢去,听着火中哔哔啵啵的声音,我自己都不知为什么,笑了一下。
我隔着火光,抬眼问他:“苏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问这话时,苏喻正伸着双手烤火,火光衬得他的手腕越发纤细瘦弱。
他并未露出什么惊讶之色,他只是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我道:“哦?苏先生不喜欢我?”
苏喻叹了口气,道:“是‘不知道’的意思。”
我道:“苏喻啊,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对我有愧?若说有愧吧,倒是也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你们苏家对不起的人多了,我在其中可说是最不冤枉的那个。”
苏喻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眼中满是难言倦色,他道:“人总是这样的,一双眼落在谁身上久了,那人秉性心意总能猜得八九分,但是自己的心意却看不清,即便看清了,也看不起。”
我深以为然,嘲讽道:“你这人心怀家国天下正义公道,偏偏做事又不磊落,明明是忠臣孝子,明明也看出霄练剑的来历,却为了我不惜犯下欺君之罪,还是说……那时本就是你的局?”
见他脸色越发难看,我继续道:“春日宴也是一步攻心的高招,若非苏先生你这条妙计,只怕谢明澜还不知要寝食难安到何年何月。可是你设局害我竟然还心理有愧,你怎么不向你爷爷,你爹爹学学?后来你救了我,但是你心中却极怕纵虎归山,你怕自己成为齐国的千古罪人,于是连江山社稷和家族荣光都不要了,弃了大好前程来亲自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道:“可我不懂,既然你又累又怕,你当初又何必放我出来?你这样活着,累不累?”
苏喻黯淡的眸子垂了下去,道:“因为你也是关不得的……会死……”
我怔住了。
在韩家别苑养伤时,有一次我喝多了,与他闲聊起一桩旧事。
那时我对他道:“你还记得么,有一年你随你爷爷来东宫拜见太子哥哥,你爷爷临时被叫进去议事,你便在东宫庭院中等他,后来你看到了一只小白猫,你对它不错,和它说话,还给它把脉来着。”
苏喻露出个笑来,他道:“殿下这口气,说的好像你是那猫儿变得似的。”
我道:“我虽不是猫儿变的,但那猫是我的,那日我见你这样好,便对你颇生了几分好感,要知,之前只是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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