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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82)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 标签:狗血  

  玉和执起我的手,郑重道:“因果历然随谁聚,如今依旧复来生。殿下切记,了却因果,须向来处去,切记切记。”
  他一连说了三个“切记”,我还来不及问其中之意,就眼睁睁看着他的指尖渐渐虚化,我慌忙抬头,却见他的身影也逐渐淡了去。
  “玉和……玉和!!”我空抓了几下,徒劳地向他追去,哭道:“你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隐隐约约的,玉和又似变回了当年昳丽无双的模样,他回首对我笑了笑,道:“自会再见,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说罢,他洒然一搭拂尘,飘然而去。
  半空缥缈中,只留下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我与师父多年未见啦,殿下请代我向他问好”。
  我仍是不甘,想与他再说些什么,却觉脚下一空,似坠落万丈深渊。
  当我从梦中醒来时,恍若隔世。
  身旁的谢时洵好像倦得厉害,沉睡着未醒,这事在他身上发生,实在是很罕见。
  然而就在这熟睡中,他仍是一手揽着我,我怔愣着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面色较之昨日又苍白瘦削了几许,他的衰败几乎是肉眼可见之事,一日较之一日。
  我按着额角缓了很久仍是缓不过来,才看到他的臂弯被我哭湿了一片,恍惚间摸了摸脸上,尚有泪痕。
  我喘息着暗暗咬了咬牙,只觉那梦境真极了,连同玉和叮嘱我的几句话,我只当做救命稻草一般默念了许多遍,趁着没忘,连忙压抑着心悸,在他唇上极轻地吻了一下,便蹑手蹑脚起了身,去寻清涵了。
  清涵向来起得很早,我去时,他正在屋中对着乩盘发怔。
  听我将梦中所见一一道来后,清涵早已抑制不住震惊神情,然而过了半晌,却仍是默然不语。
  我道:“清涵道长,玉和所言‘了却因果,须向来处去’是何意?我愚钝,求你指点迷津。”
  “玉和……”清涵神情哀伤,自言自语道:“我的徒儿……”
  听他念着玉和,我也愈发黯然。
  过了许久,清涵敛了些神色,对我淡淡道:“殿下近日愁思茫茫,难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句谶语未必真的有,即便真的是玉和所传于你,我身在红尘,比不得他五蕴清澄得证大道,自是悟不出分晓了。”
  我动了几次唇,终于那短短两字问了出来:“当真?”
  清涵半阖上眼帘,似忍耐什么锥心之痛一般偏过头去,道:“当真。”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对他一揖,道:“既如此,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清涵道长务必成全。”
  清涵似有预感,道:“殿下……”
  我很平静道:“我母妃的陵寝位于栖云山畔,她虽然以齐国妃仪下葬,但是她的心一直留在鲜卑,故而我对她身后之事向来遵从鲜卑仪礼。鲜卑人的祭祀时日及事宜与中原风俗大相径庭,来日我会将详细隽于纸上,倘若清涵道长方便,以后还请道长每年费心派人遥寄一番,代我——”
  “够了!”清涵拍案道:“你这是在作甚?以死相逼吗?”
  我依旧平静,只接着自己的话茬道:“代我这个不孝子略加照拂,除此之外,我也……也没什么挂心之事了。”
  我坐在桌边,一手搭着桌沿,下意识地捻了捻手指。
  虽然目之所见,我的手指足够洁净,但是我仍觉得上面有着血的触感,黏腻,血腥,甚至有些烧灼。
  指尖仿佛仍沾着谢时洵的血一般,我已经不再奢望摆脱它。
  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慢慢道:“我不是以死相逼,也不是一心求死,我当然会尽力活下去,他……他离开了京都府后,就像一个不存在的人,连个名字都没有,哪怕是这里的下人,真正知晓他存在的有几个?又有几个知道他就是十年前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呢?若我也死了,世上记得他的人又会少了一个,而我活一天,总归多一个人惦记他一天,我会尽力,我会尽力……毕竟对我这种人来说,死亡是一种奢求,我只是……”
  我俯下头枕着手臂,道:“……只是不知道我会在哪一天崩溃,也许永远不,也许就是明天,清涵道长,你是方外之人,你对他的感情,是爱么?倘若不是,那只是因为爱这个字不足以道尽吧……但是我想,我的痛苦倘若有人可以感同身受,除了已薨的太子妃,只有你啦……”
  清涵一直沉默着,听我絮絮的说,但我说到此处,他也不由垂下一滴泪。
  最后,我将心中的每个字都斟酌过一遍,道:“清涵道长,如果真的有办法可以救得太子哥哥,无论多么渺茫,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请你务必告诉我,可以吗?”
  清涵闻言,眉尖微颤,抿了抿唇,分明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只觉喉头发紧,道:“难道是……是太子哥哥不愿意你告诉我?”
  见清涵微微一怔,我的心陡然猛烈跳动了起来,我空咽了几次,勉强按下了心悸,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字对他道:“请清涵道长指教。”
  清涵久久低着头,我也沉默着,盼望他开口,却又害怕他开口。
  五内俱焚,莫过于此。
  清涵终于阖眸道:“现下,你还可再陪伴他三五个月,我若是告诉了你,分离也许就在明日。但结果……终归还是一样的,即便你情愿作飞蛾扑火,但你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我双眼死死盯着他,祈求道:“是我一步步将他推入深渊的,这一次让我做决定,请你让我做决定。”
  清涵很艰难地摇头,道:“他……决心已定。”
  我的手止不住颤抖,本能地寻向清涵的手掌。
  但是他的手也极为冰冷,与我一样。
  我走过去倚在他的腿边,就像大多时候倚着谢时洵一般,我绝望道:“我这一生,鲜少有由得我自己做主的时候,现如今,心爱的人生死之事,也由不得我知晓半分么……”
  此时,门扉一响,苏喻缓步走了进来。
  不知他在门外听了多久,见屋内这番情状,也并未露出异色。
  一时间,我们三人似乎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
  我空洞地望着苏喻,见他面上虽然平静,但是手掌攥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紧到指甲泛白,似乎内心十分煎熬。
  许久之后,他走过来将我拉了起来,道:“我知道,我告诉你。”
  清涵一手抵着额头,再无言语。
  苏喻道:“太子殿下药石罔救,我与清涵道长查阅了所有典籍,其中记录,只有……只有一物,可使他再延命数。”
  我怔怔道:“何物?”
  苏喻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道:“需要一滴血,心头血。”
  我明知不会如此容易,却仍结结巴巴道:“这、这有何难……去取刀来……”
  苏喻握着我的双肩,眼中有水光闪动,道:“唯有亲生血脉,方可。”
  我一时回不过神,亲生血脉,亲生血脉?可是谢时洵的亲生血脉只有……
  我骤然反应过来,顿时,那三个字几乎使我惊心裂胆。
  魂不附体间,清涵在我身后消沉道:“谢明澜方了他的寿,你欠了谢明澜的债,因果循环,这一切大抵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之事……”
  出来时,天色已黄昏。
  我满怀心事胡乱沿着湖边行着,不妨撞到了阿宁一行人,他对谢时洵亦是敬重爱戴,我一来便生了这许多事,他自然不会对我有什么好脸色,只作不见。
  他当没看见我,我却有事找他,遂将他招到近前,耳语了两句,见他不敢置信的模样,道:“按我所说去筹备吧,事关重大,务必要快,你若不信,自去问清涵。”
  阿宁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虽未允诺,但是快步向清涵的院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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