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篇水仙文(10)
他后面那句话没问出来,反正另一个自己知道。
易淮也在纠结,所以他想了想:“我演示,你另一个选择。”
他举手时,燕奕歌就和他同步了思维。
易淮轻笑着:“来,石头剪刀布。”
易淮出了布,燕奕歌也是。
两个易淮一连走了好几局都是相似的,叶芊然实在有点坐不住:“你们玩儿呢?”
她捞袖子:“我来另一个选择。”
易淮无奈地看了另一个自己一眼,去跟叶芊然石头剪刀布了。
一局就分出胜负,易淮赢了。
于是易淮就冲她拱拱手:“那叶姑娘,我们先告辞,过两日再来叨扰。”
叶芊然其实很想问他要去干嘛,但易淮掩饰的意思也很明显,所以她撇撇嘴,嘟囔了几句,就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出了城主府后,易淮感慨:“我本来还以为多一个自己,以后纠结时就能快速做出选择了,结果没想到啊……”
他摇头,燕奕歌在旁边就冷不丁地来了句:“谁不是呢?”
易淮:“怪我?”
燕奕歌瞥他,伸手隔着袖袍拉住他的手腕往客栈方向走:“怪我怪你有区别?”
不都是怪自己?
也是。
易淮顺从地跟着他往前走,还一边轻咳了几声:“去哪啊,不是先去海神庙查探吗?”
燕奕歌停住脚,回头隔着面具居高临下地觑他:“鬼在咳嗽?”
易淮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有些啼笑皆非。
以前自己说话这样,不觉得有什么,结果现在自己面对自己这样说话,易淮突然理解好友之前说他有时候说话真的很气人。
易淮倒不觉得另一个自己这话气人,就是体会到了那种感觉,觉得新奇。
还有……
易淮也意识到,燕奕歌虽然的确是另一个他,但因为一些差异,他们之间也是有些不同的。
比如说易淮是真不在意自己这身体,反正习惯了,不时不时地咳两声他还觉得不太舒服,燕奕歌之前也是,可现在他得到了健康的身体了,他就没有办法去不在意另一个自己不健康的身体,甚至很在意这个问题。
关于这一点,是易淮没想到的。
而且,
易淮看着另一个自己的侧脸,在心里轻叹了声。
他们也有记忆的不同。
易淮是三个月,燕奕歌是六个月。
在这个三个月里,易淮却了自己所有的心愿,完成了复仇。
但在这六个月里,燕奕歌的视角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困在了游戏里没有办法下线,可能每天还要被玩家烦,最后躲起来都无济于事,还是能被氪金玩家得到线索找到。
关键是在燕奕歌的记忆里,他最后一步棋还没走完,他不知道仇人的下场如何……易淮觉得自己是肯定会二次黑化的。
没毁了这个世界,就是还有最后的美德。
也许,可以把另一个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而不是完全当做“自己”看待了。
易淮想。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另一个自己,所以乖乖跟着回了客栈。
进了房间后,他们没上床,而是上了榻。
易淮盘膝坐好,燕奕歌就在他对面,冲他伸出了双手。
《青云上》是超拟真的全息游戏,燕奕歌的身体作为第一高手,掌心当然不会如少爷般精贵,而是覆盖了茧。
易淮则是典型少爷手,毕竟他是身穿。
他把双手放到了燕奕歌的掌心上,虽说知道燕奕歌的手肯定热着,但还是被烫得不自觉地微微缩了下。
说起来,“烁金流石”这套内功,本身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体发寒,所以创造出来的,那会儿还没“分裂”的时候,他只能精神上爽一爽,没想到最后得益的还是自己。
两个易淮的掌心贴合,燕奕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手是柔软且脆弱的。
他微微抓住自己的掌根,其实应该稍微用点力,却不太敢。
他以前……有这般脆弱吗?
感觉稍微用点力就会断掉。
见他盯着不动,易淮忍不住催了声:“快点呀,被自己空抓着好奇怪。”
燕奕歌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控制着小心送了一点点内力。
真的只是一点点,但在那股滚烫涌入易淮身体里时,那种血肉里有什么敏丨感的东西被触碰到,而且还是一只炽热的大手拂过的感觉,让易淮完全是本能地一颤。
他轻唔了声,身体直接向燕奕歌倒去,颤着砸进了另一个自己的怀里,耳廓和耳后一片几乎是瞬间就漫起了潮红。
甚至那双漂亮、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都现出一层朦胧的水雾。
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让易淮觉得更加离谱的是,他这具先天不足的身体居然起了……
第8章
反应。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还是叫易淮人都麻了。
燕奕歌在他倒下时,就停了手。
他放开易淮一只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臂,替另一个自己稳住身形:“怎么了?”
易淮没吭声。
那一小股内力就像是丝丝暖流,因为过少,却反而像是一根头发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那种异样感叫他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下。
在这种时候,两个易淮的分界感才明显起来。
因为燕奕歌根本不知晓他究竟是怎么了。
燕奕歌皱眉,单手就将另一个自己从怀里捞了出来:“说话。”
他怕是他还是控制不够好,弄疼了他。
但易淮咬着后槽牙,只说:“不来了。”
他道:“反正暂时死不了,就先这样…别给我送内力了。”
燕奕歌冷了脸。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不在意自己身体这事有多让人恼火。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易淮瞥见另一个自己的脸色,完全不怕:“你唬不住我的,这表情当年我对着镜子练了多久才练成的冷脸……”
说着,易淮还有点感慨似的:“现在这么一看,感觉真的有点像照镜子。”
怪稀罕的。
易淮的皮相长得和凶悍挂不上半点钩,也没有丝毫冷戾,嚇不住人。
可那年他父母出事,易淮不得不支棱起来。
那时他才刚大学毕业,二十岁的年纪,因为身体差,一直被父母小心养着,从未踏出过那座象牙塔,却因支撑守护象牙塔的支架轰塌,他不得不离开走出那座高塔,进入尘世,学会勾心斗角。
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才找到最有威慑力的表情神态,学着维持,学着能够不用镜子照着也能立马冷下脸。
易淮明白自己不是经商的苗子,更没有那样好的身体去熬,所以他撑着按父母的吩咐走,扛着那一干绿着眼睛、盯着肥肉宛若豺狼虎豹的亲戚的压力,还有那些想要瓜分公司的股东,将公司交给了值得信任的阿姨,自己只吃股份分红。
后来他再去查父母的死因,他不信是个意外。
当时是说他父母所坐的车开了无人驾驶系统,系统出错,进行了报错,可他们不知为何没有切换手动模式,导致车子冲出了护栏,直接摔到了悬崖下。
被发现时,车子已经报废,找不出什么痕迹,他父母的遗体看着也极其惨烈。
易淮去认尸时,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因为这件事易淮最先怀疑的就是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亲戚,所以他警惕着查,就查到了许多内容。
他父母一个是商人,一个是科研家,双剑合璧,哪怕他们没有刻意垄断,却也因为过硬的本事,在科技领域一家独大,自然遭人羡慕嫉妒,乃至恨。
收买、背叛,甚至是不求利益,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们好过……
易淮花了九年将人性最肮脏的一面看得彻底。
于是那些亲戚、父母昔日的不少朋友,都被他一个个送进牢里。
易淮有时也会觉着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