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篇水仙文(126)
这簪子虽然好看,上头的玉兰花也有些巧妙,呈绽放之势,栩栩如生,却也终究是支簪子。
拿这个做入场的信物,多少是缺了风雅,多了分俗气的。
只是……
“我也觉得眼熟。”
燕奕歌说。
易淮没碰这根簪子,他只端着匣子细细地看了眼:“这颜色也比较独特,好像是薄柿色……”
话出口后,他终于悟了:“是不是薄柿戴过这个,风花雪月楼想说他们知道薄柿的消息,或是想告诉我薄柿就在风花雪月楼,所以才把这个簪子放进匣子里的?”
燕奕歌仔细回忆了下:“不记得了。”
他说的是不记得薄柿戴没戴过了。
易淮觉得很无语:“谁会记得这个啊。”
他说的是实话,这也是为何无论是哪个易淮都没半点吃醋的意思。
因为他是真不记得薄柿戴没戴过这个簪子,甚至就连她戴没戴过簪子都没有注意。
他是过目不忘,但压根不会去在意的东西,又怎么能不忘。
拜帖上说的是申时,现在距离申时不远了,等他们慢悠悠晃过去时间便差不多。
易淮把匣子盖上后,就让燕奕歌拿着了。
懒得拿东西。
京城就算要比中州、南海、越东都要冷许多,可这里依旧是最繁华热闹的地带。
城市规模也要比那些地方大,还汇聚着各地的人,甚至包括西域那边都有不少。来自各地的口音交汇在一块儿,显得更加喧嚣。
街上的雪早就被街道司清扫得干干净净,因为今日是冬至,是亚岁,所以街面上比易淮他们到京城那一日还要热闹。
他们还路过了布施的棚子,好大一片,有不少官宦和富商都摆了“摊”在里头,还是一如既往地,这一天既派粥也派饺子,能去领的都是些衣服上打了许多补丁,在这冷天也明显不太能穿暖吃饱的人。
至于有没有贪图这点小利的百姓故意扮作这样的人冒领,那当然也是有,只是反正每人只能领一份,一份也只够一个人吃,这些行善的人自然也不是很在意这点小钱。
易淮和燕奕歌慢悠悠晃悠在街道上,因为要路过一条闹市街,还看见大白天的都有喷火龙耍杂技的,很是热闹。
易淮还停下来看了两眼,不得不说,古代杂技因为没有什么科技,就都是些狠活,让人不得不拍手叫绝。
等他们到风花雪月楼时,申时已然过半。
风花雪月楼占地面积也很大,且不止一座楼,除了一座八层的八角阁楼外,后头还有院落,院楼也是矮楼,最矮都有两层,后面的院楼每层都有回廊连接着,方方正正地围绕着迎客的阁楼和后楼之间的大院子。
那院子的假山水榭都极美,是风花雪月楼初代楼主设计,其原是皇家园林的设计师,还是主设计。
都不需要出示拜帖,还未开门迎客的风花雪月楼在易淮出现在门口时,就有人迎了出来。
一名穿着冬裙但不显臃肿,绒边甚至让其显得有几分优雅可爱。
她冲两个易淮行了个翩然的女子礼,面带微笑,恭敬却不卑怜:“燕庄主,还有这位公子,请进。”
她伸手示意,声音柔柔的:“观大家自听说燕庄主您入城后便一直在等这一日能与您见一面,比试一番。”
燕奕歌只点了下头,就迈入了敞开的大门。
但他才抬脚踏进去,便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方才我来你们还说你们尚未到迎客的点的!”
易淮微微回首,就见一名书生打扮的富家公子在这样冷的天还拿着一把扇子,不悦地轻轻敲击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睖着那姑娘。
姑娘面色不变:“蒋公子,这位是我们观大家的友人,不完全是客人。”
“观大家的友人……”
蒋公子显然是不认识燕奕歌那张脸,也没从记忆里扒拉出易淮脸上戴的面具的。
这并不奇怪,有人关注江湖上的风雨,就有人并不在意。
哪怕可能听到过名字,也不一定会去注意这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
所以这位显然是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就以为自己可以横着走的蒋公子并不相信这个托词:“他砸了多少钱成为你们观大家的友人的?!”
易淮勾勾唇,望着抬着下巴说话的蒋公子,忍不住感慨了句:“来你们这儿总是能遇见一些觉得只要是开门迎客的店铺,无论是什么地方,都没有用钱砸不下来的小可爱,真是……”
为这钩心斗角的大人世界都添了几分乐趣。
他这话显然不是说给这位易淮也有些面生的姑娘听的,在二楼听见动静的女子慢慢行至外廊,立在檐下,垂眼一扫。
她戴着面纱,一双柳叶眼似刀似雪,像是淬了北方冬日的寒在里头,冷冽得令人不禁心尖微颤。
女子上衣着雪白③色三领窄袖,上绣碧色与空青色融合的山水画,下着以佛青色为主绣着雅致的锦绣山水的马面裙。
她未披袄子或是披风狐裘,立在日光底下看着清冷又无端像是在散发着柔和的光。
她出现时,便有人惊呼:“雪主苏前雨!”
“桃溪。”
苏前雨淡淡开口:“从此往后风花雪月楼不接霞陵蒋家的任何客或是生意。”
她说着,微提裙摆,翩然从楼上飞下,冲易淮与燕奕歌作揖行礼,声线还是冷的,但语气却无比恭敬:“燕庄主见笑,是我失职,您这边请。”
能叫雪主这么客气的人,又被喊“燕庄主”……
“燕奕歌?!”
“真是燕奕歌?”
“一开始还以为又是个崇拜燕奕歌的……”
“我早说了那就是燕奕歌,我在武林大会上遥遥见过他一面的!这么多年了,长得还是一点没变!”
“他不是闭关了吗?”
“你消息是多滞后?他十月时就在鲤泉露了踪迹!”
“那他身边那位公子是谁?”
“不知道,感觉也是个高手。”
“据小道消息说那位和燕奕歌是那种关系……”
“哪种?”
“他俩在江武时就毫不顾忌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据说燕奕歌还因为问月仙子冲他那位公子笑了下当场和问月仙子打起来了呢!还是那公子抱着燕奕歌的剑才拦住了燕奕歌!”
“!只爱自己的剑的燕庄主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纠正一下,是蓝颜。”
……
风花雪月楼的大门合上,易淮面无表情地借着袖袍的遮掩掐了一把自己,同时在心里道:“别把你听见的转述给我。”
燕奕歌无声地低笑了下,抬手攥住了他的手。
第99章
苏前雨带着易淮和燕奕歌往后院走,在回廊转角时,眼尾的余光不是没有瞥到他们交握在一起,甚至是过于亲密十指相扣的手,但她面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一直将易淮和燕奕歌带到了一处院楼门前,才停下。
苏前雨回身冲易淮和燕奕歌作揖:“两位,观大家在里头,我不便进去。燕庄主是熟路的,恕在下失礼。”
燕奕歌点了下头,苏前雨便低着头退下,等转过一个转角时,又挺直了脊背抬起了头颅。
易淮正准备收回目光了,燕奕歌却先出手,按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的目光掰正到自己身上。
易淮也没脾气,就是有点好笑地在心里说:“你明明也在想。”
在想若只是观红鱼在里面,苏前雨没什么不方便的,毕竟他来风花雪月楼许多次,都是苏前雨带他到观红鱼面前。
但苏前雨既然说了不便,那就一定不是敷衍,说明里面还有客,且还是观红鱼不让苏前雨见的客人。
易淮扬眉:“猜猜是谁?”
为了抢先,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赌注,就先在心里说:“我猜是荣少烨,赌下次我控你身寸。”
燕奕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