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做大嫂好多年(240)
另一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官扑进门内:“大人!一群逆贼冲进王宫,挟持了妖王陛下!”
摄政王脊背僵直地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叛军旗号是什么?”
将军:“涂山。”
摄政王身形猛地晃了一下,扶住桌子,咬牙切齿道:“他们想为涂山王翻案,可惜涂山王已经死这么多年,早变成灰了……他们还有什么诉求?”
将军:“废除极权,宪政共和。”
“可恶!”摄政王掀翻了桌子,发泄之后却迅速冷静下来,“令烽火、关山、辕骑、敕星、碎云五部全速进城勤王。”
“是。”将军领命要走。
“等等。”陆行舟突然出声,“不用通知五部,你没有时间等他们来勤王,此时此刻,你只有赶紧谈判才是真章。”
摄政王:“你凭什么插手我的决定?”
“就凭我比你强。”陆行舟淡淡地说。
摄政王恶狠狠地看着他,心里明白,叛军已到宫门口的鸣鸾路,等驻扎在城外的五部进城,黄花菜都凉了。
将军等在一侧:“大人,到底要不要……”
摄政王打断他:“孤才是摄政王!还不快滚去下通知!”
之前的女官已经起草好召集内阁大臣来开会的文书,惴惴地问:“召令还发吗?”
“发!让那群脑满肠肥的废物们赶紧进宫!”摄政王说完,大步走出办公室,“去祭台。”
这边剑拔弩张,而踏入明光未央宴的宴会现场,温暖香甜的热浪却扑面而来。
妖王室穷奢极欲,宫殿上空是整片的明澈琉璃,穿过琉璃,可以看到头顶夜幕笼罩大地,漫天都是璀璨的繁星,袅袅的龙涎香烟在琉璃顶下游走,犹如流云。
美酒佳人轻歌曼舞,见到摄政王进来,纷纷向她举杯致意。
一个官员大声笑道:“摄政王大人,大家都已经到了,就等着您开宴呐!”
“太乐令大人不用着急,”摄政王淡淡地笑着说,“等吉时一到,宴会正式开始,孤可要试试大人的酒量。”
众人大笑。
摄政王说罢,脸上带着得体而又矜持的微笑,穿过人群往祭台方向走去。
从侧门走出,灯光黯淡,摄政王的笑容瞬间消失,冰冷的夜幕与背后的灯光交织,她的脸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阴影中,阴森恐怖,她抬眼,远远望着灯火飘摇的祭台,眼眸中隐隐迸射出恶毒的疯狂。
陆行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任不仁正蹲在祭台上抽雪茄,灯柱上的光芒洒在他的背上,粉红色的女仆装越发粉嫩。
祭台周围,一群穿着白袍银甲的士兵正在和祭台守卫们紧张对峙。
陆行舟扫一眼士兵身上的白麻袍,认出那是丧服——斩衰。
斩衰是丧服制度“五服”中最重的一级,用最粗的生麻布制作衣服,不加修饰,连衣服的毛茬都露在外面,叫做“斩衰”。
在古老的丧服制度中,诸侯为天子、臣为君、妻为夫、子为父,都穿斩衰。
任不仁当年因为弑父而被流放,他们当时所建立起的组织就叫斩衰会。
听到脚步声,任不仁抬起眸子,喷了口烟,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摄政王,有日子没见啦,不好意思,我把你的祭品给放啦!”
摄政王瞬间便猜出他的身份:“执夷仁?”
“哈哈哈,”任不仁咬着雪茄痛快大笑,“看来这副皮囊已经完全藏不住我夺目的灵魂了!”
摄政王:“少废话,我竟小瞧了你们。”
“无所谓啦,”任不仁笑道,“你怎么瞧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宫门外万里热土上那些蝼蚁一般忙碌而又贫苦的百姓怎么瞧我们。”
摄政王:“别说得这么大义凌然,你们无非就是想夺权罢了,却偏要说为了百姓,这些事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
任不仁喷出一口青烟:“说你个锤子。”
“你!”
任不仁恶劣地笑起来:“现在逼宫的是我,被逼的是你,别他妈给老子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否则,我可能会把烟头插进你的鼻孔里,我就是这么低俗,就是这么没素质。”
摄政王忍下他的狂言,生硬道:“獒特蛮和青崖鹿呢?”
“我们在这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陆行舟抬眼望去,见祭台下方的阴影中撑起一个简易帐篷,獒特蛮伸手将帐篷撩开,露出半个身子,他袒露着上身,一身肥肉上遍体鳞伤,涂满了各色药膏,正盘腿坐在帐篷里喝酒。
他身后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忙碌着,好像是妖医。
“阿鹿怎么了?”陆行舟担心的问。
獒特蛮狞笑了一下:“牢里上了大刑,受了点小伤。”
摄政王:“早知如此,我应该一早就杀了你们。”
“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任不仁冷冷地说,“把你王室最好的妖医都派来,否则我拔光你的鸟毛。”
摄政王让手下去传召妖医,目光扫过他们几人:“你们谁是主事的?”
“别管我们谁是主事的,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决定权,”任不仁道,“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我们可以一起考虑一下。”
摄政王:“王室接受改革,但具体改革方案要经过内阁会议详细商讨。”
任不仁:“别想耍花招,改革细则我们都已经拟好,你和你的内阁大臣们只需要做一件事——辞职。”
“你不要太嚣张了,”摄政王被激怒,“虽然你现在闹出了一点动静,仿佛我被你制约,但这王宫到底是我的地盘,我只要一声令下,弓箭手们能立刻将你们射成刺猬!”
“是吗?”任不仁笑了一声,对手下挥了挥手。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那个手下将祭台上的一张白布揭开,露出下面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颜如玉小声问:“这是谁呀?”
陆行舟:“妖王。”
“乖乖,”颜如玉惊叫,“任前辈玩得够大呀!”
任不仁嘬了嘬牙花子,恶劣地抖着眉毛:“你说你很会射?来,射呀,射死我!看看谁先变刺猬!”
摄政王脸色阴沉,虽然妖王是个摆设,但也不能公然射杀他。
她闭了闭眼,颓然地喃喃道:“你们已经把事做绝,我除了坐以待毙,仿佛已经没了回天之力……”
陆行舟心头突然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见摄政王蓦地睁开双眸,一双金红的凤眸迸射出破釜沉舟的疯狂光芒,她猛地张开双翼,陡然化作一只火凤凰,翅膀下干枯尖厉的双爪飞快结印。
苦寒的夜幕下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念诀声。
祭台上的招魂幡无风自动。
脚下的大地发出阵阵沉闷的轰鸣。
她仰天长唳。
整个祭台突然往下沉去。
磅礴的凤火从地底喷薄而出,狂漫奔腾。
“那你们就都去死吧!”摄政王大叫,带着毁灭一起的绝望和狠毒,拉着祭台附近所有人坠落进地底沸腾的火焰中。
☆、 236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陆行舟跌下去的瞬间甩出骨鞭, 想缠住石饮羽,却见他的身影猝然消失。
陆行舟一怔。
下一秒, 仿佛有一只大手从下方托起了自己, 陆行舟尚未来得及转身看去, 先察觉到一丝独属于石饮羽的安心气息。
一大团黑色的魔气包裹在他的身体上,将他与冲天的火焰隔绝开, 迅疾而又平稳地往下落去。
飓风从地底冲出, 烈火遮天蔽日。
呼啸的风声中,传来摄政王泣血的嘶喊:“妖神在上!今日信女以数十人为祭, 烈火焚身, 血肉献上, 以求妖神庇护,佑我妖界,屠尽逆贼,永世恒昌!”
“恒你麻痹!!!”任不仁的吼声从下方传来。
“老任!”陆行舟大叫, 焦急地寻找他的身影。
烈火遮蔽视线, 他没找到任不仁的生硬, 却见一片飞扬的长发从视线中闪过,颜如玉惨叫着坠落下去:“啊啊啊啊……组长救我……”
陆行舟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碰触的瞬间,颜如玉已经跌进下方熊熊的烈火中。
“不!!!”陆行舟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脑中忽然一闪,他抓出那张局长给的黄符。
身边飓风烈火疯狂肆虐, 惨叫声不绝于耳,陆行舟双手合十,夹紧符纸,竭力凝聚浑身的力量,嘶吼着催动符咒。
法诀缓缓发动,陆行舟感觉到一种摄人心魄的浓烈哀伤,让他心头剧恸、浑身颤抖,一股不可抵抗的神秘吸力从符纸中传来,从他的指尖,源源不断抽走澎湃的妖力。
眼前忽然绽放出夺目的白光,符纸迅速布满冰霜,如同一张爬满冰裂纹的薄片,眨眼间融化在沸腾的火焰中。
空中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
一个巨大而又美丽到令人震颤的身影从白光中奔出,逆风抖开飞舞的长毛,仰天长啸,扑进地底的烈火中。
“那是什么?”石饮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行舟:“不知道,仿佛是一只白狐?”
蓬松的大狐尾在眼前拂过,陆行舟突然伸手,抓着狐尾猛地一个纵身,和石饮羽一起滚落到白狐的背上。
白狐冲进火焰中。
摄政王惊怒的叫声从下方传来:“涂山兮猗???”
涂山王!
飓风与烈火呼啸而出,陆行舟死死抓着白狐的颈毛,只见那白狐在火焰中灵活地翻滚腾跃,接住坠落的人们。
“涂山兮猗!你敢毁我的献祭!”摄政王浑身浴火,从地底飞出,双翼挥动,熊熊烈火席卷而来。
白狐九条庞庞的狐尾逆风展开,在冲天的火焰中恣意飘扬,他四蹄踏冰,所到之处,墙壁上瞬间结出厚重的坚冰供他踩踏。
他猛地转过身,迎着烈火喷出惊心动魄的暴风雪。
雪浪奔腾,如波涛万丈的海啸,与烈火相击。
刹那间,如同一瓢冷水泼进热油里,耳边炸开刺耳的爆裂声,空气中瞬间弥漫着遮天蔽日的炽热水蒸气。
白狐一跃而下,扑到摄政王身边,一口咬在她的左翼,摆头一甩,将摄政王甩出地洞上方。
接着凌空一个转身,踩着墙壁盘旋飞跃而出。
外面已是血流成河。
在祭台陷落的时候,一直对峙的平衡终于被打破,双方短兵相接,杀得附近积雪已经全变成触目惊心的血泊。
任不仁重回地面的第一时间就一扬手,将一个信号弹发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