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 上(72)
“圣上要找那个女人?”刘九眉头皱得紧紧的,盯着郭大友。
“我可不记得圣上找过你们南衙的人查那女人的下落,你这是从哪儿得的线报?”郭大友咬着馒头含混地问道。
“诶呦我的哥哥啊,这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刘九愁苦喊道,“你就当帮我个忙,当什么都没见到好不?这事儿你先别掺和,等我抓到了那女人,问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把人给你,你拿去交差,不耽误。”
郭大友不禁嗤笑出声:“等你逮到那女人,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你在这儿守了几天了?可有半点收获?让哥哥帮帮你。”
“这……哥,你这样,我很难做啊。”
“那这样吧,我可以帮你逮到这个女人,也能让你去问出你想知道的东西,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帮谁做事,找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不过分吧。”郭大友道。
刘九犹豫了起来,无疑他眼下最需要的就是郭大友这灵活的头脑帮忙,他确实在这里守了好些日子没有收获,没头苍蝇般乱撞。再这般下去,时间全给耽搁了,找到目标的希望会越来越渺茫。可是,暴露他背后的人,可能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考虑他的,郭大友和孟旷自吃自己的饭,很快他们便汤足饭饱,郭大友抹了抹嘴,笑问道:
“如何?给句话。”
小花豹刘九一咬牙,道:“好吧哥,弟弟这可是把命交到你手中了,你掂量着点,可别把弟弟我给卖了。”
“唉,你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我郭八是那种会卖兄弟的人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儿要烂在肚子里,我心里能不明白?”
“得嘞,这事儿背后复杂着呢,我也只是知道冰山一角。我是顺着方十二的线才知道宫女偷出宫去的事儿的。”
“方十二?方铭?”
“对,就是他。这小子几个月前让我发现他偷偷和宫中的内侍往来,是个叫吕景石的内侍,他二人还悄悄拿着个京城舆图在那不知研究些什么。我就很好奇啊,后来专门暗中跟着他一段时间,发现他当真是暗地里在部署些什么,京中有不少他安排的暗桩,他也一直和那个吕景石维持着联系,他们似乎是在盘算着要把什么人悄悄送出宫去。我心想这可是大事,如若我能把这个人抓回那岂不是大功一件?但可惜的是我只知道大概的时间,我就专门派了人守在出宫的要道上,果真发现有个女人从送桐油的油车里钻了出来。我们就跟上去,但后来不小心跟丢了,就知道这女人在这兵马司胡同口里逗留了一会儿。我就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郭大友听他说完,挑眉道:“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刘九言之凿凿。
郭大友笑道:“那成,方十二人呢?”
“在我手里。”刘九道。
“你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小子嘴巴太紧,我审讯的本事也不如你。”
“你带我们去见见他,我来问他。”
“行,你们跟我来吧。”说着刘九起身,领着孟旷和郭大友下了楼,去了这家妓馆的后场,这里有一扇装着沉重铁门的地窖,里面储了不少好酒。刘九开了铁门,请孟旷和郭大友先进去,郭大友呵呵一笑,刚准备迈步,孟旷却拉住他。孟旷怀疑刘九不轨,他们先进去,若是刘九在后面把门锁起来怎么办?郭大友却似乎早有预料,拉住孟旷,微不可闻地道了句:
“没事,无妨。”
孟旷不知郭大友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一起往下走,同时警惕着刘九的动作。结果刚走了一半台阶,上方的刘九突然丢了个什么下来,然后返身就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铁门外,重重将铁门锁了起来。孟旷在下方被他丢下来的东西砸了个正着,虽然伸手挡了一下,还是被那东西散发出的气味熏到了,不住地咳嗽起来。
不好!是迷烟!冒出这个念头后,她就很快手脚酸软地跪倒在阶梯上,眼睁睁的看着铁门关闭,将他们锁在了地窖中。
第52章 混战(一)
三月初四,下午申初一刻。例行辖区巡逻的中城兵马司指挥詹宇完成了今日的最后一遍巡逻,带队回了兵马司,准备交班。
他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肩膀,最近这段时间他太过忙碌,筋肉酸痛,肩膀板结,十分疲累。还有种受了风寒般的发虚之感,总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望了眼外面的天光,还早,他打算等交班结束,去灵济堂让孟大夫瞧一瞧,顺便抓点药回家。
想起孟暧,他不禁露出了笑容,这个女子可真是不可思议,一介女流当家做主经营一家医馆,医术品德都很好,而且还长得这般美丽。詹宇长到这么大,终于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了。他也未曾婚配,家中父母已经为他相了好几个姑娘,就快定下婚事了。可他不想娶一个他连见都没见过的女子,他更希望能自己去寻一个有眼缘的姑娘。这个节骨眼上能遇见孟暧,他深觉这是某种缘分。
孟家还真是深藏不露,孟暧还有那日他撞见的那个异域女子,都是一顶一的大美人。不过詹宇还是喜欢孟暧这般外表温婉美丽、内里强韧有能力的女子,那异域女子瞧上去似乎有些难以接近,而且过分貌美柔媚,虽然魅力十足,可他心中却有些不安。
至于孟暧的兄长……看上去不大好相处,不过没关系,詹宇相信只要自己真心实意对待孟暧,她兄长也不会从中阻挠的。
如此想着,他卸去了全身的装备,着一身靛蓝锦缎盘领窄袖袍,腰系绦带,整理一下头上的网巾,打扮停当。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佩刀,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刀,随即脚步轻快地往灵济堂而去。
……
灵济堂后院西厢房寝室内,穗儿简单收拾好了行囊,望了一眼摆放在五斗柜上的骨灰坛,抿了抿唇。上前给骨灰坛重新上香,她双手合十拜道:
“老姑姑,穗儿这便出远门了。若一切顺利,我很快就能回来,带您回嘉善与娘亲合葬,您再等等。孟家都是良善的好人,我留您在这里,他们会好好待您。请您保佑穗儿一路顺利,保佑孟家所有人安康无事。”
默默祭拜完成后,她从孟旷的衣柜中寻了一套男装,穿在身上,将一头深棕长发盘起束好,用头巾包上,然后再将自己的大围巾一圈一圈裹起来,遮住面庞。接着她背起行囊,将她从宫中带出来的细软装在荷包中贴身藏好,并留了一支镶珠银簪,合着早就写好的一封告别信放在桌案上,然后拉开了西厢房的门。
孟暧和清虚师兄弟三人都在前堂忙着,此时并无人来后院。他们也不再警惕穗儿会逃跑,故不设任何防备。穗儿不得不承认自己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内心很难受,她也不想利用孟家人的信任,可她没有办法。孟旷锁住西厢房的锁头她都已经做了手脚,制造出她撬锁而逃的假象,她趁着孟旷不在家中时逃走,也不会牵累孟旷被郭大友怀疑,这是最佳的选择。
最后望了一眼灵济堂,她悄然打开后门,走了出去。并返身将后院门从外锁了起来。
尽管穗儿已经非常小心避开孟旷安排在灵济堂附近的眼线,尤其绕开了万记茶肆走,但她毕竟不是受过训练的谍探,对依据地势和视角的盯梢排布不熟悉。她离开的身影,最终还是被灵济堂后巷不远处蹲在墙角一个看似乞丐的小孩看在眼里。那小孩在她离开后飞快起身,一路快跑到灵济堂前门,奔到药房门口,站在门口向药房中的清虚挥手。
清虚一眼瞧见这小孩,登时惊了一跳,忙绕出柜台,快步走到他跟前。那小孩开口气喘吁吁喊道:
“你们家那条大鱼从后门溜了!”
清虚面色刷的一下白了,只觉心脏不会跳了,血液倒流全部回了胸腔,手脚冰凉。
“快带我去追!”
说罢来不及解释就随着小孩往外跑,药房里正在给客人抓药的孟暧愣在当场,心道“大鱼溜了”是什么意思?忙对清虚喊:
“出甚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