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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12)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19-12-30 10:55 标签:强强 重生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年少才具,且能量宏识高,以圣人之言规劝太子,这样的良才实是难寻。
  弘治帝起头,刘健和李东阳附和几句,谢迁连称不敢,君臣间的气氛更为融洽,朱厚照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不少。
  东暖阁内笑声阵阵,参加完复试的今科贡士们也开始离宫。
  跟在小黄门身后,三百多人沉默前行,脸上的神情都不轻松。
  发现考题内藏玄机的人不在少数。
  顾九和与谢丕等仍是其中的佼佼者,脚步轻快,风姿卓然。余下多数则脸带忧色,颇有些心思不属。
  比较而言,杨瓒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相当心宽。
  文章已经做了,考卷已经交了,自认不出彩也不至被黜,还有什么可担心?
  然众人皆是一片肃然,杨瓒也不好太出格,只拢着袖子,沉稳行在队中,巴望着泯然其间。
  自谨身殿到华盖殿,再到奉天殿,一路无事。
  过奉天门时,迎面忽然行来数名锦衣卫。
  为首者一身飞鱼服,面容刚正,不怒而威。落后半步者,身着大红锦衣,佩千户金牌,相貌……
  这是真人?
  纵是一路看过不少型男俊彦,更有金吾卫羽林卫在先,杨瓒仍有几分恍惚。
  君子如翡,龙章凤姿。
  这样的身材长相,按照后世的话来讲,绝对的蓝筹股,上市就是涨停板。
  
  第十二章 猜疑
  
  “杨贤弟这是怎么了?”
  杨瓒的异样,自然引来旁人注意。
  王忠停下脚步,看着杨瓒,表情略显诧异。
  复试之时未见紧张,面对考官亦十分淡定,临到出宫门反而愣住了?
  这般表现,实在和杨瓒平日大为迥异。
  “宫城巍峨,小弟实是震撼,心神有些不属。”
  杨瓒打个哈哈,试图含混过去。
  不然能怎么说?
  见到美人,看得恍神?
  能做不能说,打死也不能!
  王忠半信半疑,杨瓒只能故作镇定。好在宫城内不是说话的地方,又临奉天门盘查,王忠不好细问。否则,有三成的可能会露馅。
  行过金水桥,顾卿微感异样。
  锦衣卫负有监察百官、探听消息之责。身为北镇抚司千户,感觉何等敏锐。几乎是杨瓒目光扫过,顾卿便有察觉。
  然三百人行在一起,杨瓒动作又快,实难定出准确目标。
  顾千户心下思量,莫非厂卫的名声已这般不堪,连新科贡士都要瞪上两眼?
  误会的生成,就是这般简单。
  进奉天门不易,出奉天门亦难。
  当值的羽林卫已经换班,三百贡士排成长列,一一递出腰牌,又有带路的小黄门在旁确认,方才逐个放行。
  宫墙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对新科贡士而言,尤其如此。
  奉天门内,说话须得万分小心。胆子再小些,喘气都不敢大声。奉天门外,见到沿路的小商小贩,京城百姓,酒楼茶馆,招牌幌子,却是不自觉的挺胸抬头,优越气势尽显。
  时已过午,贡士们早早起身,都未能用得早饭。在考场走过一遭,神经又是极度紧绷。此时离开宫门,浑身放松,多已腹中轰鸣,嗓子冒烟。
  “我等欲上状元楼一聚,杨贤弟可同来?”
  杨瓒摇摇头,婉拒了谢丕。
  “小弟不胜酒力,又不善诗文,不好在诸位仁兄面前献丑。且苦候家中书信多日,实有不便。唯有谢过兄长的美意,待兄长金榜登科,进士及第,小弟再贺兄长之喜。”
  自揭短处,话说得实在,兼几分惶惶之态,更增加说服力。
  由此,面子被扫,谢丕没有半点不悦,反笑道:“为兄就借贤弟吉言了。”
  杨瓒拱手,暗中庆幸离开的不是他一人,算不得显眼。
  奈何总有人见不得他人顺遂。
  待杨瓒转身离开,一名贡士沉下脸,道:“小小年纪,忒是狂傲,竟不将我等同年放在眼中。”
  两三人点头附和,对杨瓒独自离开同觉不满。
  听到这番议论,闫璟表情微动,并未急着出声,只将目光移向谢丕。
  “胡兄误会了。”
  谢丕轻笑,主动开口为杨瓒解围。
  “杨贤弟年纪尚小,初临春闱,又将殿试,定有些忐忑。孤身在京,急待家人书信,实是常理。观其往日所行,实非孟浪骄恣之徒。有些古板亦无伤大雅,胡兄当体谅才是。”
  邀请杨瓒的是他,杨瓒应与不应,都非他人可以置喙。
  他这个正主没有出声,姓胡的却越俎代庖,是不将他谢丕放在眼里,还是想要挑拨?
  胡贡士两番落第,此次虽然中榜,却是中等偏下,表现尚不如杨瓒。被谢丕一点,表情不免有些讪然。不敢对谢丕如何,却是将杨瓒记住了。
  见他要钻牛角尖,谢丕皱了皱眉。
  身为谢迁之子,来往的不是良才美玉,便是高门勋贵。这样屡次不第、心胸狭窄之辈,实在不入谢丕的眼。
  未经殿试便已如此,入了官场还了得?
  实打实会成个搅屎棍,神憎鬼厌。
  闫璟弯了一下嘴角,落后半步,只同身边人说话,似根本没注意到这场“风波”。
  杨瓒急匆匆离开,自然不晓得身后都发生了些什么。纵然知晓,也只能随它去。
  这些贡士聚会状元楼,自然要召唤乐伎,听歌赏舞,作诗写词,热闹一番。
  伎不同妓,不为官府所禁。宴饮也不犯朝廷忌讳,写诗题词更蔚为风雅。但他总有不好的预感,甘愿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也要借口脱身。
  直觉出错,今后还可找补。怀抱侥幸以致身陷泥淖,才是追悔莫及。
  比起冒险,他宁肯相信自己的直觉。
  至少安稳。
  他不是谢丕,没有入阁的亲爹做靠山。也不是闫璟,出身京师,八面玲珑。连同年的王忠、程文也各有背景,不是他能轻比。
  故此,他还是安静的走开,继续做个古板的小夫子。
  这样的定位,实在需要拿捏尺寸。若是过了头,保命绰绰有余,力争上游却会成为奢望。
  穿过街口,回头已不见了谢丕等人的身影。
  身边只有成排的民居,戏耍的顽童。偶尔听到几声叫卖,鼻端飘过炊饼和馒头的麦香,杨瓒终于有些顶不住了。
  取出荷包,倒出一枚银角,想想,又放回去,费力摸出十几枚铜钱。
  见杨瓒招手,卖饼的小贩立即挑着担子过来,满脸堆笑。
  “老爷可是要饼?个大皮酥,都还热着。裹肉的两个子,撒香葱的一个子。老爷可是先尝尝?”
  小贩用油纸包住一个面饼,面上尽是讨好之色。
  杨瓒轻笑,将手里的几枚铜钱都给了小贩,只拿起两个肉馅的面饼,一个自己饱腹,另一个带回去给杨土。
  杨小举人的口味和他类似,不喜葱姜。
  “老爷,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吧,今日我有喜事,就当沾沾喜气。”
  “多谢老爷!”
  小贩眉开眼笑,杨瓒也得了个好心情。
  四下里看看,寻到一个卖馄饨的小摊,也不在意临街,坐下了,向店家买一碗馄饨,就着面饼,一口一口吃下肚,满口咸香,额头隐隐有些冒汗。
  会了账,正起身往回走,远处忽传来一阵马蹄声。
  十余名缇骑疾驰而过,马鞭挥舞,街上的百姓纷纷走避。巡视的顺天府衙役都不敢上前,匆忙让开道路。
  这样的架势,不是有边关急报,就是押解重犯进京。不及躲闪,被马蹄踩出肠子也只能自认倒霉。
  马队之后拉着两辆囚车。
  稍前一辆只坐着一人,面白无须,身上一件圆领葵花衫,足上还穿着皮靴。鬓发蓬乱,神情呆滞,纱帽已滚到角落,有些破损。
  另外一辆却挤着四人。想必路上没有多好的待遇,皆面容憔悴,脸颊青紫。不知是被冷风冻伤,还是撞到囚车上的淤痕。
  缇骑和囚车没有片刻停留,看方向,显然是去往城东的北镇抚司。
  杨瓒没急着离开,驻足半晌,听着旁人议论。
  “看样子,囚车里的是个公公?”
  “八成是哪地的镇守,在外边犯了事,被押解回来。”
  “不能吧?”
  “怎么不能,早年间的几件事,你都忘了?”
  “后边那几个……”
  “瞧那身官府,县令都不是,十成十是不入流的小官。”
  “小官也能劳动锦衣卫?”
  “你问我?我哪里晓得?”
  “朝堂的事,又牵涉到镇守太监,还是少说为妙。”
  “对,这里面的水深着呐……”
  杨瓒听得有滋有味,哪想众人竟不说了。
  迈步离开,颇有些兴味索然。
  一天两次遇到锦衣卫,又见识到赫赫有名的镇守太监,哪怕是已经落马的,也算是另类的缘分?
  和厂卫有缘?
  当真不是件好事。
  回到福来楼,书童杨土正候在客栈门口,身边站在送信的快脚。见其风尘仆仆,应是回京后不及休息,便匆忙赶到此处。
  杨瓒忙快行两步,道:“一路辛苦,实是劳烦。”
  快脚连道不敢,按照杨父和杨氏族长的请托,取出书信,并道杨小举人的家中一切都好。
  初听此言,杨瓒并未起疑。
  送走快脚,展开书信,杨瓒的眉头却瞬间皱紧。
  原身一路科举,登科春闱,父亲和兄长虽连童生都不是,却也读过书认得字,书信来往自然不成问题。
  按照杨小举人的记忆,信上的字迹不属于家中任何一人,倒像是杨氏族长的手书。
  信中道一切都好,只让杨瓒专心考试,余下再不多提,愈发显得情况不对。
  通读三遍,杨瓒无法肯定,究竟是不是自己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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