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210)
“怎么会?他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魏渊廷满脸地不敢置信,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红。
李太医略带深意地又看了魏麟一眼,再道:“只能说是天命了。”
“送李太医回宫。”魏渊廷的头重重地垂下,有气无力道。
第190章
待到李太医走后,魏渊廷仍坐在榻边,却一言不发。魏麟睁开眼都觉着费劲儿,只能睁一会儿闭一会儿,魏渊廷一直都没离开。
过了许久魏渊廷才声音略带嘶哑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种伤心并不是能装出来的。魏麟兴许还算得上了解魏渊廷的性格,他无论是什么心思,总能面带猛兽吃人前假惺惺地微笑。可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他仔细回忆幼时无数不多的相处,他从没看见过。
魏麟没有吭声,魏渊廷又轻声道:“若是你娘知道了,定要骂死我。”
“你娘的脾气,可真差劲啊。”一声叹息过后,魏渊廷自言自语道。
原本说要三日内,魏麟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好。反正他这两日可真是把苦头吃尽了。
“爹……咳咳……”魏麟十分虚弱地喊了一声,接着便开始咳嗽。咳了两声后,又是一大口血喷出来,样子惨烈至极。
在旁的何管家揪心地拿着丝绢上来擦了擦他唇边的血,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魏麟接着道:“找……找钟倚……”
“钟倚?”魏渊廷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疑惑地重复道。
何管家倒是知晓,连忙应声:“小的知道,昨日便是少将军指明要那位大夫来的。”
“快快去请!”
“是!”
听完旁边这两人的话,魏麟终于安心地合上眼。现在只要等钟倚过来,悄悄给他服了解药,至少是不用再受罪了。
当初冰天雪地,这条命是江也顺手给救回来的,好在江也那日与他分道扬镳后也没寻思来魏府找他,不然被江也知道他这样作死……恐怕会在毒发身亡之前直接打死他吧。
如是想着,魏麟熬不住体内翻涌叫嚣着绞痛,当即昏死了过去。
钟倚优哉游哉跟着何管家再度来到魏府,只消看看魏渊廷的脸色,他便知道这人有多么担心魏麟。他先是跟魏渊廷问了声好,再装腔作势地给昏迷不醒的魏麟把脉,趁着这个档口,他还跟魏渊廷寒暄了几句:“在下年轻的时候跟魏大将军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得以再见,是在下的荣幸。”
“哦是么,那真是缘分。”魏渊廷草草地应付两句后,赶紧问及魏麟的情况:“犬子如何?”
“不急,待在下仔细诊诊。”钟倚说着,又故弄玄虚地在魏麟身上左摸一下右捏一下。但做大夫的,给病人诊断,无非就是望闻问切,做不出什么花样来。待他做完这些,深深吸了口气,眉头霎时皱起来,再转过头看向魏渊廷道:“魏大将军,令公子的病症在下从未见过。”
魏渊廷愣愣地看着他,等候下文。
“我与令公子偶然相识,昨日来诊脉之时,还只见他身上的皮肉伤,为何今日他就……”“我也不知道啊……”魏渊廷深吸一口气,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道,“为何突然就这样了……”
钟倚又道:“虽然医者说这话可能不太好,但有些事,恐怕只能听天由命。”
“钟大夫的意思是?”
“说不定这是令公子命里的劫难,只靠寻医,回天乏术。”钟倚说着,摇了摇头,朝魏渊廷作揖道,“是在下无能,告辞。”
“等等!”魏渊廷突然出声阻拦道,“大夫的意思是?”
钟倚装作很勉强地笑了笑道:“在下虽不才,但在医术上还是有几分自信,想必魏大将军之前应该已经寻过湘城里所有的名医了吧?”
“确实。”
“依在下看,突发奇症,若无头绪,除了寻医,还有一方法。”
“钟大夫请讲。”
“不如请高人看看,是否是令公子命里劫数,说不定能得解决之法。”钟倚道。
魏渊廷闻言,立刻觉得言之有理。外头的大夫瞧不出病症,宫里的御医都说没有办法。这等绝境之下,寻个游方道士来卜上一卦,反倒成了唯一的办法。
他脸上希冀之色不加掩饰,忙问道:“那钟大夫可认识这样的高人?”
“这……”钟倚面露难色,低头思索片刻道,“有是有,不过我也不知那高人愿不愿意出面。”
“但凡魏某人能做到的,只要救了犬子性命,魏某人必定涌泉相报。”魏渊廷拱手作揖道。
“在下那高人朋友,已经许久不为人卜卦问命了。”钟倚继续道,“大将军应该也知晓,透露天机这等事,可是要损阳寿的。这样,容在下先去劝说那高人,尽量带他来魏府,到时候大将军再见机行事,如何?”
“钟大夫愿意帮忙,当然是好。”魏渊廷赶忙说道,“只要能救犬子一命,钟大夫的酬劳也不会少。”
“魏大将军不必如此客气。”钟倚谦和地摆摆手,转身便离了魏府。
小半个时辰后,钟倚便带着位白发长须,身着素净白袍的老者来了魏府。何管家当即便认出,这是那日在跟钟倚对弈之人。可他拼了命也想不起当时钟倚管这位老者叫什么,只是觉得二人关系似乎很好。
可再瞧瞧这老者的模样,双眼半阖着,并无什么神采,就连走路都像在飘忽,除了没穿一身道服之外,可不正是个世外高人的模样吗?
老者负手而行,钟倚紧随其后。
跟魏渊廷打过照面后,老者便站在魏麟的榻前,闭眼掐指算起来。他掐算时间并不长,可在魏渊廷看来却像是已经过了一年之久。他一直紧盯着老者的脸,直到老者睁开眼,他连忙问道:“高人,不知犬子是否还有救?”
老者一捋长须道:“令公子是明元三十四年正月初七子时的生辰,对否?”
“对,对!”魏渊廷连连点头。这高人进来,什么话也没说,也没问及魏麟的性命,只是这么掐算便可知生辰八字,当真是高人。
这一句话就把魏渊廷说得心服口服。
其实按理说魏渊廷这种在官场混迹数十年的人精,断不可能随便找个游方道士来就能骗到。可偏偏这老者就是一副仙风道骨,加之他现下心神俱乱,一听见生辰都说得全对,魏渊廷就连一点疑心都没有了。
老者继续道:“令公子这是命中大劫,天注定啊。”
“还请高人指点,如何破劫?”
老者摇摇头:“天命不可违啊。”
魏渊廷立刻慌张起来:“还请高人垂怜,救我儿一命!”
“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钟倚适时地在旁边假意相劝道。老者看了他二人一眼,又假惺惺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法子是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令公子时日无多,最多撑到明晚。”
“高人请讲!”
“令公子火命缺金,可不日便要往水地去,水火相克,虽还未到水地,却也是在劫难逃。”老者说着,又捋了捋胡子,“若是常人,寻个金命镇水的伴侣,便可破解……然。”
老者顿了顿,才继续道:“令公子命中注定与女子无缘。”
“与女子无缘?”
“幼时克母,而后克妻女。”
此言一出,魏渊廷当真是服气了。这高人说的还真没错,要说魏麟跟女子之间相处,他所知道的便只有身为魏麟母亲的傅央了。可就连傅央,在魏麟幼时便离开了魏麟……谁说的好这里头是不是天注定母子二人必定分开呢?
“高人直说便是,只要能救我儿,任何事我都愿意!”魏渊廷急切地抬手,差点想抓住老者的手,又怕冒犯了高人,只好停在半空中如是说道。
老者继而道:“便只有与金命镇水的男子结成连理,方可渡过此劫。”
老者说完,又闭上眼神神叨叨地念上几句听不清楚的。钟倚看着魏渊廷,他们这戏反正是做全了,魏渊廷听不听那就不知道了。
魏渊廷双手抱拳道:“多谢高人指点!何管家,给高人和钟大夫奉上黄金百两!”
“是。”
老者摆摆手道:“不必不必,这是与令公子命格相合的生辰八字,最好马上找到此人,定下婚事,令公子必有好转。”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给魏渊廷。
钟倚还在旁边补上一句:“黄金给我就成。”
魏渊廷哪还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只顾着看纸条上的生辰八字了。
接着老者又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魏渊廷道:“这是仙家的药,虽不能解决问题,但可未令公子续命三日。魏大将军可要赶快。”
“多谢高人指点!多谢!”
何管家拿着两小箱黄金走进来,钟倚美滋滋地接过来道:“我来拿就成,我来拿就成。”
老者又朝魏渊廷躬身行礼道:“那老朽便离开了,还望令公子安然渡劫。”
待钟倚和老者走后,魏渊廷立刻遣人拿着生辰八字去找湘城太守查户籍了。三日时间,若是能在湘城寻到还好,若是在边关之地,那岂不是根本来不及?更莫说,那户籍查起来还需要很大的功夫。
好在,他虽然不喜,但是却早已知道,魏麟还真是喜欢男人。现在想来,倒是情有可原——若是天注定克女,那跟女人无缘就是理所当然了。
魏渊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魏麟昏睡不醒,他着实担忧,生怕魏麟撑不到第二日晚上,思索良久还是现将那瓷瓶里的药给魏麟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