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君情(119)
皇城附近的山多,有山的地方就藏的有草药,楼仓本就是四处漂泊停哪算哪,如此情形干脆就在小宅落了脚。一来是为了助楚樽行调养,二来也是想着能不能趁此机会将附近山上的东西全挖了装自己兜里。
霜寒岛上有戎狮坐镇,钟离岛主乐得自在,坐稳了甩手掌柜的名称,让边昭回去自行处置南门箐后便成天浪迹于皇城各个角落找新鲜东西玩。
云尘照旧每日都会抽时间来小宅陪楚樽行,日复一日地三餐药灌下去,他脸上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气色,只是太子殿下实在管得严,说什么都不准他下床多走动。
日子一但有了规律,过起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数月之后便入了季夏,顺帝终究是没能挺过去,撒手宾天,举国同丧。由宰丞宣读遗诏,至此新帝登基,改国号岁和。
往后的半年内,云尘就如一只迟缓发力的猛虎,雷厉风行地端平了朝中右相的余党,上至高官下至家眷,从里到外尽数揪出,一声令下毫无例外。
有了顺帝临终前的托付,李元德一把年纪也卸不下太傅的官职,原先还担心云尘掌控不好局势,打不出威信,眼下一看,当真是他多虑了。
这孩子可藏了不少东西。
明贵妃腹中的胎儿生出来没多几天便夭折了,这其中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云尘也懒得再去追究。本是想一杯毒酒赐死她,奈何半路被漓妃拦了下来,碍于她接二连三的求情也只得将此事延后。
参与逼宫的所有私兵都被他分批发落,其余人员该赏赏该罚罚,萧谓浊由于护驾有功也被加了爵位。他想将楚樽行接回宫,在适宜的官职中辗转片刻,知道他不喜被人忙前忙后地跟着,便只将其提至御前侍卫。
居高位又清闲不受打扰。
钟离年跟楼仓不愿进宫,他也只好将楚樽行暂留在小宅,由他们看着也能放心不少。
朝中事务稳定下来后,李元德便开始操心起那空无一人的后宫。云尘被他念叨的没法,实则他早就在考虑这事了,就连二人的喜服都赶着的差不多了,左右楚樽行答应过跟他成婚,谅他也不会赖账。
李元德见他一口答应,大为畅快地回了府,欢喜眯成缝的眼睛却在次日得知皇后人选时骤然放大。
他反复看着上头名字,确认当真不是女子后连忙找上了正在亲自筹划婚事的帝王,却被他轻描淡写一句“心意已决,正事便奏,无事退下”打发了走。
许是因着自家逆子也是如此,萧潜对此可没太大反应,面对身旁张牙舞爪咋咋呼呼的李元德,也只是在他耳边悄声了几句示以安抚。
李元德握拳垂掌,惴惴道:“萧大人所言当真?陛下日后当真还会选别的女子入宫?”
“当真当真。”萧潜大言不惭地信口糊弄着。
云尘登基仅半年便已立下足够的威望,众臣见左相跟太傅都对后位没甚意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要高堂上坐的是能保国泰民安的人,其他事便都相形见绌,何必去当那吃力不讨好的出头鸟。
大婚之事云尘定是要让天下人皆知,跟礼官商讨了一个良辰吉日后便快马加鞭地将请柬送往周边各国。其余的事就不必他操心,只需在礼官呈折子的时候表态一二就是。
自古大婚前便是不许双方见面,但云尘显然没这些顾及,唤来六福公公吩咐了些事后,便含着笑意去了小宅。
楚樽行调养了大半年也不像以往那般易乏,云尘盯着他将晌午的药喝下,一直闷在屋内也不好,他便带人赶时间似的一路爬上了城楼。
夏季日头猛烈,走两步就能出一身汗,连带吹在脸上的风都含了几分浓重的燥热。
“殿下方才不是说出来给湛安买些吃的吗,来这城楼上做什么?”楚樽行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
云尘虽已登基为帝,却从未在他面前自称过一句“朕”,二人之间的称呼也照旧还是殿下。一如往常,谁也没觉着其中不合适。
“带你来自然是有事。”
云尘气定神闲地等了阵,直待耳边传来接连起伏的惊呼时,才撞着楚樽行示意他看下面。
城楼的位置正巧能将皇城大部分街道收入眼底,只见街上被人马分开一条宽敞大道,一群皇家侍卫打扮的人抬着数十只沉重的礼箱招摇过市。队伍排成了一长条巨龙,竟足足绕了几条街都看不到头。
楚樽行看出这是朝小宅而去的队伍,心下顿时一颤,猛地转头看他。
云尘嘴角含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接住他眼底显而易见的情动,挑眉慢声道:“如何?这些便是我下的聘礼,皇后可还满意?”
眼前是画境般的河山,身旁是想执手余生的爱人。
他点着楚樽行的心口,一字一句道:“阿行,跟我成婚。”
第121章 帝后大婚
庆典需得有长辈坐镇,可自帝王大婚的消息放出去后已经成为了太后的漓妃便没有过只言片语。云尘腾出时间去见了她一趟,抱着企盼的心问她成婚之日可会前来?
她倚着软塌勾起嘴角,像是释怀又想是早该猜到会如此,淡淡点了点头。
“尘儿的婚事,母后为何不去?你有自己的主见,自己觉着成便成吧。”
云肃死的悄无声息,从冬被云尘以大不敬之罪杖毙,右相也在流放途中身亡。且照传回来的描述而言,其死状凄惨,四肢被人折断,双眼也被挖的鲜血淋漓。
明贵妃得知此事后毫无波澜,她发髻凌乱地坐在一旁,看着冷宫地上凉馊的饭菜跟身边对她颐指气使的宫女,忽而就觉着也没甚意思。索性好生打扮了一番,带着她多年的傲气一头撞死在墙上。
她虽是坏事做尽,但却是漓妃在这毫无人性的后宫中仅剩无几的牵挂。她这一死,漓妃也像是看淡了,逐渐变的鲜少露面,只在殿内潜心修佛,需要她太后的身份镇场子时才会出来看看。
大婚的流程何其琐杂,礼官前前后后忙碌了十几日才将准备工序落了全套。外头的天近来是愈发炎热,光是坐着不动都觉得身上黏糊的难受。云尘命人将冰窖里启出的冰一车接着一车地往小宅里送,大有要将那院子填满的架势。
六福公公听闻这事也只是见怪不怪地笑了笑,毕竟他家陛下对楚侍卫宠的没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了大公公之后他忙里偷闲的时间是越来越少,歇了没多久便又四处忙活去了。
钟离年这段时日也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何谓纸醉金迷,看着院中摞成小山的聘礼眼珠子都要瞪掉了。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财,原先他对自己孙子竟是要嫁给旁人这事还存了些挣扎的余地,眼下索性直接了当地大手一挥。
嫁!必须嫁!谁劝都无用!
他揣着手在院中悠闲踱步,脑子里盘算着要如何装点一番岛上的各类摆件,忽而步子一顿,想起什么离奇的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楼仓满载了一背笼的草药回来时,进门就见他正满脸焦愁地沉思不语。
他疑惑问道:“何事愁容满面的?”
“楼老头,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钟离年指着院中的礼箱,扶额道,“这数额的嫁妆我可回不起啊。”
楼仓咧开嘴笑出声,置身事外地摊开手:“与我何干,你自行处理。”
钟离年横他一眼,百般嫌弃道:“要你有何用啊,走走走走,走远点,莫在我面前晃着闹心。”
他推着楼仓将人关在了屋外,自己则哀声连连地寻思着可否要去外头找些活儿来凑凑银子。
礼官算好的良辰吉日说来便来。
大婚前夜,云尘独自一人坐在凌渊殿内,面上洋溢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笑意。窗外一只鸽子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还带着熟悉的香料味。
打开信件只有简短的一行字——多谢云公子相助,门派重建抽不开身,贺礼已经让人带去了。
落款是邵缘君。
自云肃跟江胜平倒台后,云尘便将她先前托付的钥匙跟地图都交还给她,顺带还指派了些人手助她重建青羽门。
世代风光的江湖重剑不该就此绝迹。
六福公公适时探了个头提醒他明日要早起,让他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