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君情(22)
萧谓浊给他多留了些人在这边看守,自己则带着云济和阿志跟来了左边的暗道。
“廖秋倒是会投机取巧,若你们不说,还当真发现不了这旁边还有一条路。”萧谓浊按了按墙面,却并未如愿寻到任何机关,“控制暗器的机关在对面。”
“我自己过去便可,你们在这等着。”他敛了神情,往前探了两步。
云济碰了碰他的手,不放心道:“小心些。”
萧谓浊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些小门小器对普通人还能有点震慑力,但若对于他来说,多少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几步闪躲到对面,萧谓浊在墙上搜寻一番,随后按下一处微微向外凸起的墙面。等了好一阵功夫,他又向道里踢去几块碎石,确认无事后才向众人招了招手。
“你们上回跟廖秋进腌菜房的时候可还记得他是如何开的门?”萧谓浊端详着面前的铁门问道。
云尘摇了摇头,他只记得廖秋在门上不知怎么摆弄了一番便将其打开了,当时廖秋全权挡在面前,他也未曾看清他手上的名堂。
腕上的绳子动了动,云尘下意识地拽着绳子扯过正要往旁边走的楚樽行:“别乱跑。”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别的机关,不走远。”楚樽行道。
“我陪你去。”云尘起身跟上他。
话音刚落,门里面便传来一声颇为犹豫的轻问。
“外头可是楚公子?”
楚樽行皱了皱眉,听嗓音觉着有些熟悉,便试探道:“双鸾姑娘?”
“是我。”双鸾声调一喜。
“邵门主让你来的吗?”云尘想起先前收到过邵缘君的那封信,忙问道,“里面可有什么?这门要如何打开?”
双鸾回头望了眼身后,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公子进来自己看吧,门上有机关,将把手往右转动两圈再往左转动一圈后,向上抬起即可。”
云尘听她声音有异,心下顿时拉响了警报。
随着把手向上抬起,门也应声朝后缓缓张开。
“啊!”
待看清门内的东西后,阿志捂住眼睛惊叫出声,云尘也觉得脑中一阵轰鸣。
楚樽行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缓缓挡在他面前。
双鸾站在门边上,看见他们也只是轻叹一声,她先前见到面前这番场景时,反应比起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暗房的布局同上次放腌菜的房子相同,都是如同棺材般狭长状,也隐隐暗示了里面不忍直视的血腥。
里头是人,却又不是人。
无一例外,他们四肢和胯骨皆被牢牢地被长钉钉在墙面上,身上的肉被挖出了大小不一的血洞,密密麻麻遍布了不同程度的伤口,大片大片的鲜红狠狠刺入众人眼中。
他们每人额上都用绳子吊着一块大饼,长度刚好落在嘴边,这些人就靠着本能的求生欲和这张饼,勉强维持着生命。
殷红的血液弥漫了整间暗房,地上几乎没有一处是未染上血迹的,空气中渗满了浓重的腐腥味,惹得人胃里翻腾,活脱脱是个极尽残忍的修罗场。
云尘望着面前的景象,只觉得浑身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被点了哑穴,连哀嚎都由不得自己。”双鸾轻叹一声,碰了碰身后垂落下来,明显没有活人气息的手,恻隐道,“我来的时候都是活的,门上的机关也是这位姑娘告知我的,廖秋将她抓来时她并未完全昏迷,就将机关看了个清楚。”
“为何不将他们放下来?”云济被萧谓浊拦在一边,探了个头不忍道。
“放不得。”双鸾摇头,“这些钉子上都有倒刺,若是强行拔下来免不了又是疼。这还都好说,但若是血流不止,只能是死路一条。”
“阿行哥哥……”阿志站在楚樽行脚边,扯了扯他的袖子,眼里蒙上一层雾气,“我哥哥会不会也……”
“不会的。”云尘出声打断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我跟你阿行哥哥要先待在这,让谓浊带些人随你去别处的暗房找找,定能找回你哥哥的,阿志信我。”
阿志用力点了点头,云济见状一把将他抱起,温声道:“走吧,去找你哥哥。”
等三人走后,云尘回头看了看墙上眼神空洞的众人,低声问道:“他们……可还有的救?”
第22章 抽丝剥茧
“说不准。”双鸾低声道,“血基本都流干了,这里条件有限,我只能用布粗陋地替他们包扎一下。十之八九是不行了,剩下的一二,只能看命。”
楚樽行望着他们沉默了良久,他先前分明都已经来过这扇门前,倘若那次他坚持要进来查看一番,或许还能救下他们。
当时他没听见里面有声响,便笃定了不可能有人,可到头来却是还是眼前这幅场景。
他自知人一辈子的能力有限,所以向来只求护好身边重要之人,从未有过不切实际去普度众生的想法,可一但想到曾经与他们擦肩而过,心里难免会有些泛酸。
“别多想。”一双手覆在腕上,云尘握了握楚樽行,转头又对双鸾问道,“你是何时来这的?”
“记不得了,四五日前吧。”双鸾道,“其实门主一早便让我想法子混进来了,我这些天一直佯装店铺丫鬟徘徊在廖府附近,可廖秋警觉得很,直到不久前才派人迷晕了将我送进来。”
“原先我是想装晕等他来了再动手,没想到自那日起他便再没进来过。”
“他不会再来了。”云尘冷哼一声,“里面就这些人了吗?”
“不止。”双鸾走到一处角落,熟练地推开一个入口,“后面还有一间,这间暗房只分了两部分。至于其他的地方还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暗房的门从里面打不开,我也只能一直待在这里。”
见云尘望着那入口眼底阴翳,双鸾解释道:“里面空间小,关着的都是小孩,约莫都在十岁以下。”
她指了指身后被钉在墙上的人:“那些孩子也跟他们一样。”
云尘按压着心底逐渐涌起的怒意,沉声道:“我知道了,一会儿便让人带些医者过来,能救一个算一个。”
双鸾点了点头,她要留在里面照看他们,云尘便带着楚樽行先一步离开。
前脚刚踏出地道,后脚他便随手拦下一个府里的奴才,冷着脸道:“去给我将府里的人都叫来大堂内候着。”
“哎哎,小的遵命,小的遵命。”那奴才原先就被这府里突如其来的官兵吓得不轻,如今又被云尘这么一喝,连忙手脚并用地就要跑去喊人。
萧锦含从后山密道出来,刚好就撞见方才那一幕,上前两步问道:“殿下,出了何事?”
“你来得正好。”云尘道,“即刻放下手中的事,去将县内所有的医者叫来,带他们去暗房救人。”
云尘将暗房的事大致与他说了一遍:“里面有位姑娘是我们认识的人,届时她会同你一道。”
萧锦含领了命,急匆匆地带人出了府。
而与此同时,廖府大堂内正乌泱泱地俯身跪着一众下人,云尘坐在主位上,直等最后一个小厮也被带来后,才开口问道:“你们可知我叫你们来所为何事?”
见没人回话,管家不得不跪前几步,颤巍巍道:“小人不知啊,还望大人明示。”
“既然不知,那我便明说了。”云尘敛眸,刻意拖长音调,“我方才在廖秋的暗房里,发现了不少身上血淋淋的活死人。”
他挨个扫过底下每个人的神态,一字一顿道:“你们与廖秋日日同在一个屋檐下,就一点风声没听见过?是当真没听见,还是在助纣为虐,假意听不见?”
这廖府被封的猝不及防又无缘无故,府里众人早就议论非非了,现下云尘话一出口,个个脸上表情都很是丰富多彩。
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是由不得作假的,云尘意料之中地从人群中锁定了几个举止异常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