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君情(25)
“是邵门主。”云尘了然地合上画卷,“邵门主原先说过她们一直在暗中做些替人杀人的买卖,想必这两卷画卷就是廖秋委托邵门主的其中一项交易。”
“廖秋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只怕是被人当了靶子使。”萧谓浊扬了扬唇角,“画卷不妨先留着,改日送与右相大人做个礼物也是件好事。”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锦含抱着剑急匆匆进来:“将军,廖府后院密室里的东西都清出来了,装了有十几辆马车的银票钱财,您打算如何处置?”
“十几辆马车?”云济顿时站起身目瞪口呆,“一个地方官竟能贪到如此数量,原先倒真是小看他了。”
“十几辆马车不是小数目了,我即刻给父皇去封信告知此事,你安排一队人马严加护送回皇城交与父皇。”云尘斟酌道,“近来朝中赈灾济民,军中招兵买马都花了不少银子,廖秋贪的这些钱财刚好能补上缓解些压力,也算是他这辈子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是。”萧锦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问道,“殿下,廖秋还在牢里压着,要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云济直翻白眼,“杀了干净。”
“只是杀了倒还便宜他了,既然他如此喜欢割旁人的肉,便让他自己也好好体会一下这等滋味。”云尘淡声道,“萧锦含,你去回了衙役,择日将廖秋公开行刑,凌迟处死。”
“另外,将廖府里原先不知情的下人,每人分些银两送回家去。至于那些为虎作伥的,虽是形势所迫,但他们害了不少人命,绝不能轻饶。”云尘顿了顿,随后开口道,“尽数流放,此生不得脱奴籍。”
“是。”
“这回南下当真让人出乎意料,小小的一个南水县倒真是藏龙卧虎。”云济撑着头,转了转袖子,“谓浊打算留萧锦含在这多待两日打点一番,尘儿呢?何时回宫?”
冷不丁听见回宫二字,云尘愣了愣,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若有的选,他实则不愿再回宫里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着,在南水这些日子,好友在侧爱人相伴,虽说坎坷曲折,却也正是他一直以来都向往的自在生活。
可惜向往,只是向往。
第25章 留有后手
云尘游离了片刻,才缓缓道:“明日晚些吧,阿志家境不好,他哥哥后续养伤得要不少银子,明日还需拜托皇兄先送阿志他们回镇泉县,帮着给些银子,我得在这边再处理些后事。”
萧谓浊点了点头,赞同道:“那便按殿下说的做。”
送走二人后,云尘先是坐在床上发了好一阵的呆,随后拍了拍床头让楚樽行坐过来:“你可会觉着我方才下令凌迟流放过于残忍?”
“如何会残忍,是他们应得的罢了。”楚樽行实话实说,“廖秋必然死不足惜,至于那些旁人,殿下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多给他们家人些银子,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些。”
“别人我不在意,你不觉得就够了。”云尘把他往床上拉了些,“在外面走了一日了,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当真无事了,殿下别忧心了。”
“怎会无事,脸色都比往常差了好多。”云尘掐了把他的脸,手感确实不如往日舒服,“还是去给你拿些吃的吧。”
他刚欲下床穿鞋,门口便晃悠进来一只小手。
阿志怀里抱着些糕点,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探头:“阿行哥哥,云公子,你们睡了吗?”
“还没有,进来吧。”云尘朝他招了招手,问道,“怎的这个时辰来找我们?”
“刚刚萧大人跟我说,明日便能将我跟哥哥送回县子里了。阿行哥哥跟云公子帮了我太多,我怕明日来不及跟你们道谢,便现在来了。”阿志将手上糕点放下,跪在地上极其郑重地朝二人磕了三个响头,“阿行哥哥跟云公子的大恩大德,阿志没齿难忘,无以为报。”
“快些起来吧,这礼我们受了。”云尘抬了抬手,逗他道,“怎么就无以为报了?就是不知阿志愿不愿意报。”
“自然愿意,公子有何需要尽管吩咐!”阿志急道。
云尘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指向一旁的楚樽行,笑问道:“早便想问你了,阿志为何一直以来只叫他哥哥,却喊我云公子呢?明日一别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还不快叫声云哥哥听听,以此为报不知阿志愿不愿意啊?”
阿志被他笑得脖根有些发红,云尘生得好看,可他一直觉着这张温和的面容下,总是给人一种不可触碰的距离感。
他低着头,磕磕巴巴地喊了句:“云、云哥哥。”
云尘满意地拍了拍手,也不再逗他,收了玩心正色道:“阿志可聪明得很,明日回去后便不要在家里干活过日子了。我让人给了你们家一大笔银子,你找个私塾好好念书,以后定能出人头地。”
“谢谢云哥哥。”阿志眼眶泛红,趁其不备间抬手抹掉面上颗颗即将掉落的泪珠。
“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云尘道,“大顺左右就这么大,会见面的。”
阿志哽噎地吸了口气,临出门前再次朝二人深鞠了一躬。
“往后有空我们多回来看看吧,阿行觉着如何?”云尘打着光脚,几步跑到桌上拿了些糕点回来塞进楚樽行嘴里,“怎么每日都不见你多吃些东西。”
自那日从荒山回来后,他便怎么看都觉着楚樽行比在宫里时瘦了不少,日日想着法子给他多喂些东西进去,却楞是没将人喂胖几斤。
对此四殿下很是愁苦。
“好在皇城离南水也不远,日后殿下若是想来,随时过来便是。”楚樽行将嘴里糕点咽下,顿了顿又道,“我同殿下日日待在一起,便是胖了,殿下也看不出来啊。”
“怎么会看不出来?抱你跟掐你脸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云尘先是驳了他一句,随后又顺着他道,“那便改日回宫了让六福公公看看你,他说的总能作数吧。”
“好,就依殿下。”楚樽行将被子拉过一半盖在云尘身上,“累了一天了,殿下快睡吧。”
云尘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靠在他肩侧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感慨道:“尘埃落定了,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楚樽行轻应了声,替他熄弱了烛火。
冬季的夜晚往往静谧无声,有种别样的压抑感。哒哒的脚步声打破了原先的沉寂,徘徊了阵后停在县衙的大牢外。
大牢挖在地底,本就避光阴暗,现下又有寒气加成,更是幽冷非常。
牢内分有重刑段跟缓刑段,靠青棕两种瓦片颜色区分。
廖秋被关押在棕瓦地段,正是牢内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与大牢外沉重压抑的氛围不同,廖秋此时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干草堆上,望着栏杆处神游。面上并未展现丝毫恐慌,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即便是在重刑段里待了这些天,他的穿着仪表也没有半分凌乱,仿佛不像是在牢里,倒更像是在自家后院里听风赏雨般悠然得很。
待牢房衙役巡过三轮,门外总算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来人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却也不过尔尔。
“和风,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人马都安排妥当了吗?”望见出现在栏杆外的廖和风,廖秋脸上久违地涌出几许得意。
再怎么说他也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四年,背后又有江胜平时不时地推动一番,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人马车队。
人人皆知赌注不能下在一盘,他自然也不会忘了给自己留条退路。
他藏于院中密室的钱财只是富余,攒在另一处宅子里的银票才是后手。虽说比不上密室里的千分之一,却也足够他后半生吃穿无忧了。
在被云尘下令关来大牢后,廖秋意料之外地收到了江胜平暗地派私卫传进来的信件。他本以为江胜平是来要他的命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有意帮自己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