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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有兔(156)

作者:橙子雨 时间:2025-01-01 10:21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轻松 欢喜冤家 HE 励志

  尽管在这之前,也已经有很多答案。
  因为兔子尾巴很可爱,因为那或真或假的温柔,因为贴贴很暖,因为他聪明狡猾,因为他彪悍不羁。
  因为他身上有着令人向往的东西——
  燕王从不追问一个答案。
  燕王只会唇角带笑,提着他的武器,一路向前。
  ……
  晨光熹微。
  宣萝蕤刚下战场,她觉得她以后是不是得少写点书,多练练武!这么一夜下来,数她喘得最厉害,手都在发抖。
  哪像其他那几位啊,也太不是人了!真他奶奶的能打!越打约上瘾!
  累死了都……
  红色盖头落在他身上,月华城主从背后抽出洛南栀那月光色的疏离剑。
  “你在这指挥一会儿好了,我去试试手。”
  “……”
  古祭塔下。
  一整夜过去,塔下除了几个被冻僵的老臣,已经不见那些叩首的臣子。
  “咳,咳咳……”
  晏子夕:“师父,您一夜没休息了。”
  姜郁时挥开他。
  那西凉军竟撑了一整夜!整个山谷里尸山血海,他们竟还能打!
  后面指挥的人也上阵了,朝阳之下,他终于脱去了那红色盖头,露出脸来。
  姜郁时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的程度。
  “……是他。”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第72章
  六年前。
  彼时炎夏,却不见蝉鸣阵阵,夏虫扰扰。而是连绵的阴冷,风雨凄迷,连着十几天的雨大不见天。
  姜郁时还记得那一天的黄昏。
  明明细雨绵绵未断,难得抬眼,竟能从天边层层的紫色乌云下,看到一片绚丽的、明黄的火烧云。
  他戴着斗笠,行至一棵大梧桐树下。
  梧桐树下,有人抱着膝,蜷缩着、浑身湿透地坐着。
  他一脸横七竖八的伤痕,遮挡着下面本该英俊的轮廓。干裂的唇泛着惨白,似乎轻声自顾自正在喃喃着什么。
  黑发就这么散乱黏在身上、落在土里。一双眼睛半垂,眼下阴翳像是数日没睡。而那双眼睛除了半晌微微一动,简直死物一般,就像路边灰色的石头毫无活人该有的光彩。
  偶有行人路过,好奇或怜悯地看过来。
  他们都觉得,那是一个已经疯了的、可惜了的年轻人。因而无人敢轻易接近,只有好心人远远丢了一把旧纸伞在旁。
  姜郁时弯腰捡起那纸伞,替树下男子撑开伞。
  “为何不回家?”
  “……”
  良久,男子摇头,声音沙哑。
  “没有家。”
  “那又为何一直坐在这里,是在等人么?”
  又是良久,男子点头。
  “等谁?”
  “等我心上人……”他喃喃,“等他回家。”
  “你刚才说你没有家。”
  “等他回来,就有家了。”
  “……”
  “你等了多久?”
  “有些久。”
  “或许,你等的人已经不回来了。”
  “不。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他从不失信。”
  雨又大了起来。
  密密匝匝如银粒般,砸在梧桐叶上。
  男子把头更往膝上靠了靠,似乎冷得厉害。他的肢体更加用力地佝偻蜷缩着,像是在抵御什么巨大的痛楚,可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平静的,有种涉世未深一般的天真。
  月华城主不会死。
  或者精确一些来说,是限定那个与众不同、每隔十几代被轮到注定献祭苍生的倒霉城主,在完成其使命之前,不会死。
  这世上没有任何手段,能让他逃避得了既定的命运。
  同时倒也导致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在献祭之前杀得死他。
  唯有一种办法能毁了他——
  便是毁了他的心。
  这种说法乍一听多少有些荒谬。尤其对尘世之众而言,“心”这个东西,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
  尘世之人,纵有一颗再如何虔诚炽热之心,往往只要肉|体湮灭,一颗好心便再无济于事。反之亦有不少脏心恶欲、灭心绝情之人,活得令人艳羡地潇洒。
  但月华城主,因为不会身死。
  唯一会死的,就只有心。
  之前很多年,姜郁时都在看着、等着,甚至迫不及待去参与促成他的心死。好在这位月华城主本来就是蠢货,只要心上人背叛,就会受伤。就这么不断伤心、一点点失去光彩,直到遭遇致命一击。
  终于,姜郁时成功看到了他万念俱灰、支离破碎、疯疯癫癫、行尸走肉的模样。
  后来听说,他就那样半疯不疯的,在那棵梧桐树下待了很久。
  再后来,他似乎又漂泊去了很多地方。偶有江湖话本,写他各地辗转。姜郁时没有再在意他。
  人死不能复生。
  月华城主的心死了,一样不能复生。
  月泪干了,从此余生就是孤魂野鬼,不可能再有清明的眼神。
  不可能再有……
  水晶镜中,山间雪停。
  伴着日光,朝阳万丈。
  可偏偏时隔多年,姜郁时确实看见那本该已经是行尸走肉、魄散九霄的人,神色清明,眸如夜空之星。
  他提着琉璃剑,眼神是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的坚定明亮。若不是始终还是那张脸,那张伤痕遍布掩盖之下的,他憎恨的、几辈子都不会忘的脸——
  晨光明亮。
  月华城主提剑站到西凉王身后,两人之间未有任何言语,默契地背靠背御敌。
  姜郁时就那么睁大眼睛,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
  在如今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前,他从没想过“月华城主”和“西凉王”这两个人之间能产生哪怕任何一丝丝的联系,他甚至没有哪怕一瞬想过,这两个人可能会认识!
  因为,月华城主对他而言,已经是多年前烟消云散的鬼魅。
  他根本不会想到鬼魅还能复生,自然更不会想到他竟还能和另一个在他这里新生的鬼魅并肩而立、相存相依!
  一时间,姜郁时只觉得镜中身影扭曲,过去与如今的魔障阴影,诡异地以一种张着吞天大口燃着恶境之火、冒着粘稠血腥气的深渊梦魇的形式,赫然重叠在了一起。
  “咳……咳咳咳咳咳……”
  “师父!!!”
  耳边宴子夕焦急的声音,时远、时近。
  姜郁时仰面朝天,一双眼睛只能看到穹顶那朝霞遍布的天空。
  他感觉到了温热的血水从喉咙涌出,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
  峡谷之中,随着天明,遍地尸骸触目惊心。
  慕广寒身在战场,每一次兵戈交鸣,虎口都会被震得剧痛。余光看去,身边赵红药的弯刀早已经打卷了口,何常祺的刀身也伤痕累累,两人身边,甚至山壁都被削去了小半截。
  燕王的玄铁法杖更早就断了、没了。
  没有趁手的武器,他只能一路顺手拾敌军的兵器。一直重复打了一会儿就断了,再拾一个,打一会儿又断了,又换的路数。
  慕广寒才打了几个时辰,他已战了一夜有余。
  敌军那边,则不断溃散、又重新卷土重来,一波又一波,仍旧潮水一样没有尽头。
  燕王双手早已伤痕累累。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怕,唇角依旧扬着,在如此漫长的战斗后,仍旧能够能够腾跃在空中披斩。
  银发被血染红,那嚣张的样子,既是不羁的战神,亦是傲视天下的王者,这一刻慕广寒根本想不起他命灯如何破烂。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他甚至看到了西凉最辉煌的那个可能——他看到了燕王所向披靡,一路就这么扬着唇角,蛮横而张扬地靠实力杀上天子宝座。
  若真有那么一天。
  是不是……也不错呢?
  战斗从晨光熹微,一晃又到中午,难以想象的战果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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