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有兔(51)
燕止:“二世子想必此刻,已率大军开拔南下。如若顺利,快马七八日即能到。”
“我军只要守在此处,就能切断月华城主与主力汇合之路。到时这‘燕子窝’一座孤城,被我西凉大军前后夹击。”
“看他往哪跑。”
……
……
随后几日,雨停晴出。
西凉山隘之内一片风平浪静。
馋馋的伤之前几日阴雨一直没好,如今总算放晴,正在太阳底下没精打采地晾晒翅膀。
燕止给鸟上完了药,有些闲。
背着手,放眼四下望去。
山中草木被水洗后,直显得更加郁葱。那漫山被雨打蔫的虞美人也重新挺起了枝干,绚丽缤纷地摇摇曳曳。
果真人们都说,江南风光如画。
真美。
赵红药从身后走来:“你还有心思在这赏景,军中战马不能再多杀了!虽是缺粮,但咱们那些马儿哪一匹不是将士们精心饲养、陪了主人多年的?杀谁的谁舍得?如今,唉,将士们个个难受,那惨状着实让人不忍卒睹!”
燕止没有接话,只看着漫山花草掩映:“红药,你说月华城主他……此刻在想什么?”
赵红药不解他意。
“他那般聪明之人,不会想不到雁真此刻,已该率西凉领大军南下了。”
“若想破了被困孤城、前后夹击之死局,昨日前日,就该抓准机会,安城、秀城、府清、池城二十多万大军尽出,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军困灭于此谷。”
“可是,他却没任何动静。”
赵红药沉吟了片刻,挑挑眉,露出一副“没什么稀奇”的表情。
“许是他那‘燕子窝’中瘟疫太重,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呢。”
燕止没说话,眼神分明不认可。
赵红药不服:“人无完人,总得有一时疏忽。你总是把他想得太厉害,可他也就是个凡人罢了。何况纵使二十万大军出尽,就一定能围剿我西凉军吗?未必吧!”
赵红药是真的觉得未必。
他们占此山隘,入口最窄处只有两米多宽,只要放几个武艺好的精兵铁骑守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哪怕昨日大雨,马匹不良于行,但只要她、师远廖、燕止三人往那一站,绝对保证谁都打不进来。
更别说,今日还放晴了。
放晴以后,西凉铁骑就可恢复嚣张。便是出了山隘在这几座城之间路上随意驰骋,谅那几城军队也无人敢拦!
正想着,忽又有探子来报:“王上,王上!好消息,探到乌恒来洛州的运粮车,正在安城往府清去的路上!”
粮!
赵红药登时眼都亮了。
虽然,她最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这又是圈套。”
“是圈套老娘也要去抢,这粮我西凉要定了!”
真的,再杀战马要疯了,何况马肉还又臭又硬的很难吃,再吃几天,还不如让她早死早升天。
“大不了他们一起上,老娘就不信我的虎豹骑打不出去!”
“走!你去不去?”
……
连着数日在营诊疗,夜夜看护病人到三更,慕广寒眼见着疲累不堪。
邵霄凌:“喂,你没事吧?”
“阿寒,你脸色很差。这可不行,我得逼你去休息了,若是连你也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喂喂喂,阿寒,阿寒!”
傅朱赢听闻消息火急火燎过来时,月华城主居所楼下,已围了好多拿来慰问品的随州兵。
“傅将军,月华城主都是为了照顾我们才累倒的,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这些新鲜果子是刚采的,傅将军拿给月华城主补补身子吧……”
傅朱赢面色阴沉。
待进了房间,见到那漂亮废物洛州二世祖正握着慕广寒的一只手哭得一鼻子一脸,脸色更是黑了一片。
邵霄凌:“呜,阿寒,让你受苦了,我都在你身边却帮不上一点忙。我好没用。”
他哭得十分动情,抬头泪眼朦胧看着傅朱赢。
“你干嘛啦,我夫君需要静养,你出去。”
许是他声音大了些。
床上慕广寒辗转呻吟了一声,皱着眉醒了,哑着嗓子咬牙道:“糟了,霄凌。百密一疏,我……忘了一件大事。”
前阵子,因为梅雨连绵,乌恒最大的一个粮仓不慎漏了雨,弄得许多粮食霉变急需抢晒。一来二去,就耽误了如期送粮,但好在抢救及时,前些日子粮食已经装车出发。
“算来……就这一两日,就要到府清。”
“可我忙昏了头,竟……疏忽了。”
邵霄凌刷地一下站起身:“阿寒放心,我绝不让粮草落入西凉手中!”
慕广寒:“霄凌,不,你别,咳咳咳……”
洛州少主何等冲动鲁莽之人,待傅朱赢追到他时,他竟已策马疾驰,带着一支轻骑跑到了城门口。
邵霄凌:“你别拦我!我不怕西凉军,何况府清城还有我洛州军接应。阿寒这几日够辛苦了,绝不让他再为琐事操心!”
傅朱赢:“……”
虽然,望舒刚才死死抓着他,嘱咐他无论如何要拦住洛州少主。
可是。
他眸色深深,不着痕迹勾起一抹唇角。
可那少主一意孤行又跑得太快,他死活也拦不住,追又追不上,能有什么办法?
当天黄昏,惊天大事。
洛州少主被西凉王燕止活捉!
消息传到府清和秀城,洛州军人心大乱!钱奎急得差点没操着两只流星锤当场去西凉要人,生生被拓跋星雨“大局为重”死活拖住。
另一边,李钩铃一个乌恒将领,也拼命和沈策一起,安抚洛州军心、“大局为重”。
心里默默崩溃,那二世祖平常傻是傻了点,但也一直循规蹈矩。
这都突然之间捅了什么破天的大篓子呀???
……
燕止军中,则是人人开心、喜从天降。
终于有粮了,不用杀马了!
有正常东西吃了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而且王上还不止带了丰厚的粮草回来,他还把洛州之主抓回来了啊哈哈哈哈。
虽未打洛州,但把人家的独苗少主给绑来了,将来带着他不费一兵一卒敲开洛州全部城门,简直绝世奇功。
赵红药:“好啦好啦你们,别围着王上的营帐了,各自回去吧,燕王也得休息。”
终于。
经过这几日火烧、绝境、断水、断粮,到甘霖、粮草、俘虏,就连最冥顽不灵旧臣,就连老臣叔允如今看燕王的眼神,也像是看自家亲儿子一般。
其他人更是五体投地。
“咱们西凉全靠燕王!”
那日西凉,人人欢喜,唯独师远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这人生来大大咧咧,并不太会羡慕嫉妒。实在是此次南下燕王大放异彩,而红药至少也抢粮有功,可他呢?
秀城秀城没拿到,还被那女将军脱了衣服追得满地跑,结果这俩人抢粮又没喊他。
他总得干点什么吧!
于是隔日一早,“燕子洞”下,师远廖手里十分挑衅地挥舞着新俘虏邵霄凌的秘银战斧,各种叫阵,要求单挑。
不争馒头争口气。
西凉武艺燕王第一,他第二!
城楼之上,慕广寒幽幽道:“朱赢,昨日……你未能成功追回少主之事,还没罚你。”
傅朱赢闻言,立刻垂眸毕恭毕敬道:“望舒哥哥,一切都是朱赢的错,朱赢认错受罚。听凭差遣。”
慕广寒身体未好全,又咳了几声,眸光再度看向城下:“若我让你将那城下叫嚣的小贼活捉,你能做到么?”
傅朱赢拱手:“必不辱使命!”
他说着就转身要下城楼,却被黑衣侍卫拦了一下,楚丹樨急切道:“主人,还是让丹樨去罢。之前秀城之战时丹樨曾与此人交过手,更熟悉他的招式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