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一头鲸(3)
谢荷翁羡慕地看着须发扶风，飘逸飞走的老人，“能飞真好啊。”
旁边有人附和道：“能飞当然好了。”
谢荷翁低头，看见一个穿金戴银的小朋友，捧着一把迷你的小算盘笑眯眯看着他。
“鄙人秋宫，是这家店的主人，您还坐吗？坐席一个时辰八个铢，一壶灵茶两百铢，您是新客给您把零头抹了，两百整。”
看着伸到面前的胖乎乎小手，谢荷翁心叫糟糕，“要、要收钱的？”
谢荷翁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小朋友还是笑嘻嘻，小手四周一比划，“要是免费的，这么多妖站着，空着位置专等您啊？”
谢荷翁扭头观察四周，果然，周围的人靠墙站的有，席地而坐的有，店铺门口，四组桌椅，真就只坐了自己一个人……
而茶水自己也没想喝，是那个老人家主动给他倒的，他只喝了一口，剩下全进了老人的肚子……
他抬头，试图在漫天飞人中，找到和自己攀谈的老者。
“哼，别找了，那老癞子早溜了，他叫寿螺山，以后遇见记得找他要债。”
小朋友的手又招了招，催促的意思很明显。附近的人大多面露鄙夷，有鄙视谢荷翁的，也有鄙视小朋友的。
甚至有人低声嘀咕，“谁不知道寿螺山是托儿，你秋宫装什么呢？”
被小孩子一直催着付账，四周又全是看热闹的人，谢荷翁暗叫上当的同时也十分尴尬，他小声说到，“那个，我没钱。”
“没钱？”
小孩子瞬间变脸，稚嫩的声音又尖又细：“你向老天借胆儿是吗？敢在韵海阁吃白食？”
“阿善奴！出来干活儿！”
小孩的声音刚落，从他身后的店门内吹出一阵大风，腥咸湿润，风里裹挟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谢荷翁直面大风，被那凌冽刺骨的气息刺激得打起了冷战，接着他眉心一凉。再一眨眼，几滴鲜血越过眉头，顺着他的鼻子向嘴里流。
太快了！血腥味遍布口鼻，痛觉才姗姗来迟！他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刺破了他额头！
大风过后，他面前站了一个少女。
少女双手擒着长刀，抬高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下一秒，苍白的手指在谢荷翁额头上一抹，揩到血后伸进嘴里，舔了一下。
贴在自己面前的秀美女孩，粉红的唇，软软的舌，在舔自己的血，这种诡异而靡靡的画面……
谢荷翁脑子里轰隆一声，脸瞬间涨了个通红。
又一只手，胖嘟嘟的，在谢荷翁脑门上一抹，蘸了血，同样舔舔，童声清脆，“这是什么血？我没吃过唉。”
少女粉唇微嘟，嘬嘴再品了品，“我也没吃过，有点甜哦。”
于是两个人同时扭头，问道：“你是哪个族的？你老家在哪儿啊？”
两人食欲满满的问话，像一盆洗脚水泼在谢荷翁脸上，旖旎心思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他暗自腹诽：还老家在哪里，你们是想去抄人类的老窝吗！
现在的情况，明显这家店是黑店！这两个人也绝非善类！
谢荷翁觉得自己一句话说不好，可能就会变成食材，他不敢吭声，只能抬手捂住额头，开动脑筋想办法。
“哟，两位是在开发新菜品？”这是一道女人的声音，勾人的、瘙人心窝的声音。
它从谢荷翁背后传来。
此时的谢荷翁，站在城门内左侧的第一家店铺门口，他背对的，便是右侧的第一家店铺。
那道酥绵的女声，是从那家店的二楼传来的。
白纱窗，朱色墙，半开的窗棂，倚窗的貌美的女郎。杏眼，淡眉，面如满月，是略显幼态的长相。
然而红唇饱满，酥-胸桃臀，上半身软塔塔探出阑干，举止间尽显妩媚风情。
女郎美的矛盾且勾魂，像一个吸人精魄的艳鬼。
这艳鬼朝谢荷翁招手，嫩白手腕上，红线坠了一颗金铃铛，晃来荡去，“小兄弟，两百铢算什么事，你只要点个头，姐姐帮你付账，还带你快活哦～”
她站在二楼，向下躬身，绮丽的脸庞完全显露，一对丰盈在引力作用下更是壮观。
街道上隐隐响起无数男人的抽气声，一些男子面红耳赤，急匆匆地跑了。
谢荷翁闻声抬头，眼角刚扫到，盖在额头止血的手赶紧下压，捂住自己一双狗眼。
他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女郎的眼睛，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酥酥软软，挠得人耳心发痒。
她又问：“小兄弟，你来我店里吧，怎么样？”
谢荷翁没回她，倒是小朋友气得跳脚，骂道：“戒心老儿，你管不管你媳妇！她今天要敢插手，往后咱们相处的规矩，就得重新定了！”
这时，对面店铺的那块题了“戒心斋”三字的白色招牌动了，招牌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露出尖锐的牙齿，猩红的舌头。
那竟然是一张嘴！
招牌裂开，有道低沉又苍老的声音传出，“骨朵儿，别再玩笑了，店里忙着呢。”
骨朵儿美眸一瞥，轻哼一声，扭着腰肢消失在朱红的阑干后。
眼看对家退却，小朋友面露得意，他拍了拍不吭声的谢荷翁，向自己店里示意，“走吧，外面闲人多，咱们进去说。”
第3章 落脚
踏进韵海阁的大门，左边，是半人高的朱漆柜台，右边，摆放了不少桌椅板凳。此时这大堂里空空荡荡，一个客人都没有。
店门正对着一条走廊，走廊尽头，隐约能看见后院的一堵白墙。
秋宫走在前，擒刀少女阿善奴压后，吃白食的谢荷翁捂着满是鲜血的额头，被夹在中间。
三人穿过走廊，入了后院。
谢荷翁一抬脚，跨过门槛，踏出走廊，眼前场景突然切换，哪还有之前看到的白墙？
高大苍翠的柏树，笔直的站在长长的青石道路两旁，柏树后面，亭台水榭，楼阁池苑，高楼上璀璨的灯火绵延不绝，一直延伸到极远的云雾中去。
这分明是座一眼看不到边的江南林园！
突然出现的林园，把谢荷翁看傻了眼，他跟着店主人在迷宫一样的园子里绕来绕去，彻底迷失了方向。
过了许久，他们走进了一座二层高的石楼。楼内软帐浮香，金玉琳琅，布置十分奢豪。
秋宫端坐在他专属的座椅上，身量小，气势却很迫人，“小子，你是第一次来衢城吧？”
谢荷翁点头。
他心里是有些怕的，但更多的是郁闷，要不是第一次来，我能被你坑么？
秋宫又问：“你幻化的模样挺标志，原形是什么？”
什么幻化，什么原形，我生来就是人！谢荷翁心里嘀咕，不敢出声。
此时，少女阿善奴从外面跑进来，她手里拿了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嘴里喊着，“秋宫，你快看看他是什么东西？我活了上千年，第一次尝到这种血！”
她刚到近前，秋宫立马跳下椅子，接过铜镜绕着谢荷翁转悠。
那块铜镜圆圆的，外圈雕刻波浪，镜面光洁，镜中景象清晰无比。它是一种叫做“鉴真”的法器，能够辨别妖怪的原形、种族和寿数。
秋宫围着谢荷翁绕了三圈，镜中景象并无变化，很清晰的一个人影，没有多出任何鳞爪。
鉴真一侧显示种族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而且镜中文字还表示这个家伙骨龄才19！还是个幼崽！
这是不正常的！难道是哪个大妖扮猪吃老虎？
秋宫悚然一惊，退开几步，躲到阿善奴身后，重新审视面前的家伙，“你到底什么来历？那壶茶用的是灵山雨水，真的值两百铢，我们开门做生意，不会乱来的。”
除非遇见冤大头……
阿善奴观察秋宫言行，心领神会，侧身挡在他面前，右手后撤，握住了刀柄。
咋了？怎么突然就进入防御姿态了？谢荷翁有点懵，那镜子里不就是我的模样吗？有哪里不对吗？
等等！他们一直在问什么原形、幻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