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一头鲸(84)
那是一个细颈瓶,只有常人的拇指大小,瓶口蒙了一层湿润的肠衣。白婆罗翘着指甲,捏着小白蛇的尾巴尖,将它提到桌上。
小白蛇刚上桌看见玉瓶,就像要赴刑场一样惊恐往外逃窜,嘴里大叫着,“婆罗你好残忍!我不要!”
它身量小,声音也细弱,急起来狂飙小奶音,有点可爱。
白婆罗有被可爱到,她努力压下嘴角,板着脸把它捞回来,“快点,马上天亮了。”
小白蛇缠在她手上,面条成精一样疯狂扭动,“我不要!我还这么小!强行产毒很痛的!”
“攸关你生死的因果,光靠我是还不完的,必须你自己出过力,假如廉白死了,因果怕是要扩散到整个海族!到时候,你要每一个海族都帮一遍吗?”女王也知道它怕痛,苦口婆心的劝道。
小白蛇梗着脖子,小脑袋抗拒的远离女王,“我就不!我看见他们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们一来,你就逼我!你就不喜欢我了!”
女王叹出一口气,干脆不和它讲道理,纤纤玉手按住它的脑袋,往瓶口凑,等蛇吻碰上肠衣后,她冷淡道,“咬!”
小白蛇吐出舌头,试图把瓶子推倒,女王探出的另一只手稳住瓶身,打消了它的妄想。
“很痛的啊婆罗,很痛的……”眼见挣扎不脱,小白蛇粉红的眼眶迅速积攒水汽,泪汪汪的看着女王,开始哀求。
女王狠下心,“咬了我把宝库里的那件法衣送你,镶满红宝石那件,不咬,我就将你关进罐子里,一百年,一天都不少!”
一百年?!小白蛇眼泪狂飙!
在女王的一番逼迫之下,它小小的嘴巴终于张开,咬住了瓶口。小白蛇实在太小了,脑袋还没有一颗豌豆大,下嘴唇比一张纸厚不了多少。
它的年纪太小,以至于还没有长出毒牙,随着它不断的使劲儿,小小的牙被硬生生催长了出来,刺破肠衣,凝出两滴淡黄的毒液。
毒液的体积,甚至比它的头还要大,难以想象,它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能凝结出这样大的两滴毒。
取毒成功,小白蛇哭叫起来,大骂白婆罗是混蛋!是丑八怪!是天底下最最凶恶的恶婆娘!
白婆罗听得笑出声,收好玉瓶,爱怜的摸着小蛇,掏出各类闪闪发光的宝物安抚它。
……
谢荷翁躺在行馆的柔软且散发着幽香的床榻上,睁大眼望屋顶。
他睡不着。
一来是换了住处,身处陌生环境警惕心理作祟,二来,则是昙兔之前打探到的那些消息,让他实在愁得头秃。
反正睡不着,他索性翻身爬起来,披衣点灯,从纳物袋里摸出一块一尺见方的金刚石,就着昏黄灯火,以牙刀雕刻。
金刚石坚硬,普通的刀无法在其上产生痕迹,谢荷翁手里这把牙刀,是由黑麒麟的乳牙锻造而成的,用它雕刻金刚石,就如同雕刻木头一样。
这三年,他每日临摹阵法,倒也不是全无收获,比如他手里这块金刚石,如果按照阵纹雕刻完一对,再注以灵液,便可以开辟出一条极短的时空隧道,让催动阵法的人实现短距离瞬移。
被牙刀凿破的金刚石屑自他膝头洒落,如同璀璨的碎星铺撒一地。
一条披着新得的隐身法器的小白蛇,利用一枚戒指破开晏四海设下的禁制后,偷偷溜了进来。它原本鬼鬼祟祟的盘在谢荷翁的床头,想等他睡着以后偷走他的纳物袋,此时小白蛇被细碎的宝石光彩吸引,仗着谢荷翁看不见,大摇大摆的从他眼前爬过,去偷那些宝石碎屑。
这些金刚石阵,或许能在接下来的营救任务中发挥作用,所以谢荷翁雕的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脚边的金刚石屑越来越少……
最后,小白蛇胆子大起来,甚至会昂着头,张大嘴,去接那些刚刚滑落的“碎星”。
鸡鸣破晓,夜色将收,终于感到困倦的谢荷翁收起石和刀,摸出一个粉色的贝壳放在枕边,和衣而卧。他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免得耽误了白日要做的正事。
隐身的小白蛇终于等到他睡去,它激动的顺着床柱爬到谢荷翁身旁,伸出尾巴尖,去勾谢荷翁系在脖子上的纳物袋,谁知道,它的鳞片刚碰到绳子,枕边的粉色贝壳弹出八只触手,直接将它团成一个球,拖进了贝壳里!
“救命……”
浅眠的谢荷翁恍惚中听到一声细弱的呼救声,他立马睁开眼,发现屋内一切如常,不禁疑惑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呸!”粉色贝壳张开,吐出一块冰坨,冰里是一条蜷缩的小蛇,蛇保持着张嘴的动作被冻在了里面。
“谢荷翁,起了没?”恰好此时,昙兔敲响了他的房门。
谢荷翁连忙打开门,把昙兔拽进了屋。他指着枕边的冻蛇,道明了前情,“这蛇好像是王宫里的,现在冻成这样,会不会死了啊?”
昙兔拿起冰坨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玄机,“哈哈哈哈!蠢蛇!被我海族的海怪吞噬,竟然想以寒冰之术攻击,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他把冰抹去,然后抡起胳膊“嗖”的一声,把小白蛇扔出了行馆。
谢荷翁看傻了眼,“你就这么把它扔了?它会不会摔死啊!”
“摔不死,它偷偷溜进来的,咱们只能偷偷的把它扔出去啊,不然怎么办?亲手交给女王,让她给你奖励一块金饼子?快走吧,晏将军等着呢。”
谢荷翁被昙兔拽走了,行馆外的草丛里,一条小蛇头顶一个大肿块,嘤嘤哭泣……
“我要告婆罗去!我让她把你们都杀了!可恶的海族呜呜呜!”
……
正午时分,在一家食肆里,三妖一人重新汇合,满面皆愁容,大家都没有打探到新的消息。
晏四海掏出纸笔,迅速写了一份辞别信,“王宫就不回了,我让店家将这封信送去,算作辞行,快些吃饱,我们往西面去,此去路上情况难料,不会再停下进食了。”
然而,他们肉没吃几口,王宫的信件比他们的信更快一步送了过来,信纸上写了六个娟秀的字,“卫兵已归,速来。”
他们赶往王宫,女王牵着巨大的黑蛇等在广场上,她还肩膀上趴着一条小白蛇,可奇怪的是,小白蛇头顶上被扣了一个琉璃罩子,它在罩子里激动的开合嘴巴,说着些什么,可谢荷翁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白婆罗满脸焦急,“快走,路上说!大庭氏要封闭渡口了!她想困死廉白!”
她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推给了晏四海,“这就是连夜赶回来的卫兵,你们带上他路上问,跟紧我!快!”
白婆罗连声催促着,骑上了黑蛇。晏四海控住那个疲惫的卫兵,盯着她,没动。
消息都没听全,更无法辨别真假,谁敢跟她走?这样仓促的出行太危险了,假如这女王是要带他们去金兰城事先备好的陷阱呢?他们是要去救真君的,不能随便把自己折在路上!
白婆罗看他不动,知道他是不信自己,此时时间紧迫,解释不了那么多,她干脆以指誓天,
“我向苍天誓,此行只为帮你们,假如有半点恶意,叫我不得好死,暴尸荒野!”说完,她骑着蛇直接飞走了!
晏四海看着她的背影,揪上卫兵,“走!”穷影连忙化出原形,驮着晏四海一行,追赶上去。
前方飞蛇的速度很快,文鳐鱼奋力追赶着,呼啸的风吹得人脸皮发紧,晏四海掏出了长刀,一边戒备,一边追问坐在他身前的卫兵。
“你探查到了什么?”
“二月初八,廉白真君逃进赤髅城,在沙漠里躲了起来,蜂妖大庭氏杀了赤髅城的城主,夺得了印信,她很可能封闭渡口,围堵廉白真君!如果去晚了,赤髅城渡口关闭,你们就进不去了!”卫兵被他浓重的煞气锁定,抖着嗓子说道。
“赤髅城?”
昙兔和穷影大叫起来,那里可是沙漠,在其中斗法,对海族而言很不利啊!
沙漠?晏四海想起谢荷翁描述的梦境,忙扭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