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一头鲸(97)
第70章 赤髅之战8
十丈方圆的游灵阵,让廉白真君被破坏的腿部经脉连通,周身灵力得以顺畅运转,而可怜的绘阵的阵师,被封在冰层里。
这冰层有点奇怪,里面倒是不冷,还挺暖和,也透气。
变成冰雕的谢荷翁看不清外面情况,听到外面没有了马妖的叫嚣,只有风声和海浪声,他便尝试着开了口,“廉白真君?你给我放出去呗,我脚麻了……”
“我只关了你不到一柱香……”廉白真君站在阵心,享受着灵力游动带来的舒适感,因为体内灵力重新连通,他的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
他动动手指,“哗啦啦”,冰雕破碎,露出里面臭着脸的谢荷翁。
冻结了阵纹的冰层在海面沉沉浮浮,没了冰雕的帮扶,谢荷翁没走两步,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儿,“靠!”
“哈哈!”廉白真君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笑了,帮帮我!我要掉下去了!”冰层光滑,谢荷翁没地方抓握,已经快滑到海水里去了!
“你可真弱,我当初为何会与你定下血契?”廉白真笑着,勾勾手指,谢荷翁便就着四脚朝天的姿势,朝阵心滑了过去。
“我弱不是一天两天了,再笑没意思了啊,不对,廉白真君,你真的失忆了?”谢荷翁拽住廉白真君的袍子一点一点往上爬。
见他一再打滑,爬的狼狈又艰难,廉白真君伸出两只手插到他腋下,轻轻松松把他提了起来,放正。
“我不是失忆,是受了暗算魂魄不全,致使记忆有些混乱。”
“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昙兔了?那宴四海将军你还记得吗?”谢荷翁可没忘记,就在前不久,昙兔想进游灵阵,被廉白真君一袖子抽出去老远……
廉白真君蹙眉想了想,摇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所有法术,记不清旧交故友,我记得故国,可我不记得自己为何独自流浪在外……我还记得,我只同你定过血契。”所以,自己才会在钟声大作时,赶在彻底昏迷之前,将他定为幻境的虚实之引,为他留下一个活命的机会。
“可你之前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谢荷翁攀着廉白真君伸直的手臂,瞪着他。
“……”
廉白真君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他面带感慨的望着脚下的阵法,夸赞道,“如果没有此阵,我方才几乎要丧命于庄植手中了。谢荷翁,我到底在何处遇见的你,又为何会与你定契?”
“衢城。”至于结契约,这个事儿有点复杂,谢荷翁一时半会掰扯不完,就懒得说了。
“碧海国在极北,衢城靠近万界中心,我为何会到衢城去?”廉白真君疑惑道。
“据说是秋宫先在衢城盘下了一个店铺,你才去衢城的,你还记得秋宫吗?”
廉白真君点了点头,他将脚下厚厚的坚冰融化,融出了盆大的一汪水,把自己的小腿肚泡在水里,然后带着谢荷翁缓缓坐下。
谢荷翁看着廉白真君血肉模糊的双腿,不忍的别开了脸,故作轻松的调侃了一句,“你这样,好像在用泡脚桶啊。”
因契约之故,只要廉白真君想,他是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的,“你莫要难过,如果没有你的阵,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柳暗花明,病树逢春,该是乐事。”
“你刚才,真的打算和那个马妖拼命了吗?”冰层还在晃动,廉白真君坐着稳如泰山,谢荷翁坐着来回滑动,他就很理所当然的一直扶着廉白真君的臂膀。
他暗道,不是我要拽着他,形势所逼,形势所逼嘛……
“我伤的太重,哪怕杀掉庄植,外面还有六个埋伏的妖怪,一旦幻境破碎,我唯有死路一条,便想着速战速决,或许还能在杀掉庄植以后,再拉几个做陪葬。”
“等等,六个?除了蜜蜂和鸟妖他们一伙,附近还有其他埋伏的妖怪?”谢荷翁的心咯噔一下,凉了半截。有大庭氏他们几个就够棘手的了,还来?
“蜜蜂妖一伙四个,另有两个鱼妖,两伙大妖之间好像有矛盾,之前斗过一场。”廉白真君说道。
谢荷翁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的两个鱼妖,不会是一条鲨鱼和一条文鳐鱼吧……”
“正是。”
“那是宴四海将军和穷影哥,我们是一起来救你的……”
“海族,不可信。”廉白真君冷了脸,淡淡道。
“你就是海族!”谢荷翁大声道。
“我记忆混乱,并不记得其他海族对我做过什么,可是,你看……”廉白真君翻转腰间的冰蓝玉佩,亮给谢荷翁看。
雕刻着鲸鱼和浪花的冰蓝玉佩上,有两行字,一行浅浅阴刻,一行以血写就,两行文字,同样的内容:勿近海族。
“这玉佩储存了我半数的灵力,与我的半条命无异,从不曾离身,这上面的字只会是我自己刻下的。”
“……不,离开过,你以前借它給我防身来着……”谢荷翁挠脸。
“什么?”廉白真君惊疑不定的望着面前的弱小奴隶,又是血契,又是送玉佩予他防身,我和他到底是什么亲近的关系?
谢荷翁伸手,握住玉佩仔细观察,“两行字,也就是说你至少被海族坑过两次了?”
“当是如此。所以,在我记忆恢复之前,所有海族皆不可信。”接连被同族坑害,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廉白真君的神情有些黯然。
谢荷翁心下纳罕:“廉白真君作为海族旧主,对于大多数海族而言都是有恩情在的,怎么会有海族坑害他呢?还害了不止一次……”
有一个名字,涌上谢荷翁心头,“廉白真君,你记得磬音吗?”
“他是谁?”
好吧,真君果然不记得了。谢荷翁又聊了几句,廉白真君面露疲惫,他立即选择了闭嘴,保持安静。
海浪声声,似催眠夜曲,没过多久,廉白真君垂下眼皮,眼睛似闭非闭,好像睡着了。
随着他的安眠,瀚海波澜稍平,他泡在“水桶”里的双脚,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了皮肤,至于皮下的经络肌理,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愈合。
谢荷翁翻出粉贝壳,让触手把贝壳定在冰层上,当椅子用,在金兰城买的饼子硬得能砸核桃,他一口饼一口水,慢慢磨着吃。
他看着廉白真君衣袍下露出的伤口,还有那块以血铭文的玉佩,不禁猜测起廉白真君这两年的经历。
廉白真君本是海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勿近海族,这段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失忆以后,刻下那两行叫旁人看了都觉心惊的文字……
……
因为青冥星的话,骊山夫人同荆见野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回赤髅城去,至少要守在大庭氏身边,防止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
四个妖怪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再聚首时,寒暄客套,言笑晏晏,皆不提先时之龃龉。
幸丹缨不懂大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高兴于母亲的回归,还有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那个小巧的、精致的红陶俑。
那可真是个神奇的小家伙,明明身体只有一个指头大小,却五官具备,四肢头脸与寻常小妖无异,穿着打扮更是华贵,衣裤鞋袜,发冠配囊,无一不具,无一不精,真真叫幸丹缨开了眼。
“你这么小,你的衣裳是谁做的呀?”
红陶俑端坐在由大蓟花丝编成的紫色花车里,望着窗外突然冒出来的“女巨人”。
“女巨人”问的问题,他其实不怎么想回答,奈何她很执着,比窗棂还大的眼珠子一直堵在窗外,就是不走。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幸丹缨正研究他的长相和打扮呢,她想让母亲给她雕个一模一样的玩具,还想问到给他做衣裳的裁缝,预备着以后找人家给自己的玩具做新衣,置新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