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319)
张机甩袖离去。
荀晏攒了些力气,方才的昏昏欲睡已丝毫不见,他披着外衣坐起身,浑身乏力但憋闷疼痛却淡了下来。
倒是个应该睡觉的好时候。
他这才看到屏风后有团黑影。
“我竟不知你疯得这般厉害。”
那人从屏风后走出,面上阴沉得吓人。
“……四兄,”荀晏干巴巴说道,“来多久了?”
“张公为你针灸之时,我怕吵着你们便在此处站了会。”
荀谌发泄似的把文书往地上狠狠一砸,却又小心翼翼的避开的堂弟那片地方。
荀晏叹了口气,转瞬之间便整理好了心情。
“既是如此……”他慢吞吞说着,“友若可能为我取纸笔来?”
荀谌再如何惊怒,如今也只能对着自己发火。
他取了纸笔来,盯着堂弟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下笔后字迹与平常无异,那是写给马超的信。
“马超此人心思颇多,羌胡之气浓,”他蓦的提道,“你今形势不明,他岂会贸然出手相助。”
荀晏笔下一顿,继而写下——
君若不至,他日凉州再见。
墨迹晕染,笔力透纸,他陡然泄了力,右手微微颤抖着。
他扔下笔。
“事不过三,”他垂目轻咳着,“他会出兵的。”
总归是两次生擒的缘分。
“我并无大碍,”他与荀谌说道,“过两日就该动身了。”!
第235章
昨日夜里下了场秋雨,雨水冲得山道之间愈发泥泞,残枝断叶铺满了道,山石矗立在大路当中,一大清早的便有民工劳役一身疲惫的来修路。
淮南地震,灾害虽不严重,却致使民心惶惶,地龙翻身引起了山崩,把大路给封了。
曹操也只得留下来专心治理淮南诸县。
他开芍陂,治茄陂、七门、吴塘诸堨以灌溉稻田,淮南百姓见了都……绕路走。
愚蠢的淮南人。
曹操做出了评定。
或者说绝大多数的庶民都是愚蠢的,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得失,却远远看不到长久的利益,可他们的命却又如蜉蝣一般,朝生夕死,哪儿看得到什么长久。
他鄙夷他们的愚蠢,却又忍不住怜惜他们。
他清楚他们的痛苦,却必须继续压榨民力。
淮南是军事重地,边地屯田是惯例,如今苦一苦,等到来年士兵就能吃饱了,平民也能少饿死些人。
他再让劳役日日去开路,先保障粮道畅通,不能断了与后方的联系……
曹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他近来头风病复发,日里夜里的头疼欲裂,又加之淮南民风彪悍,盗贼横行——
若非那些庶民互相掩护,他何以至今摸不准那些贼寇的方向,他们民贼相护,将曹军当作外人。
于是那一身泥泞,满脸惊惶的士兵向他汇报许昌之事时,他竟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丞相,丞相!”
身旁的幕僚唤了他几声。
曹操不语。
身旁那些文人幕僚便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早说荀晏其人表面君子,实则两面三刀!”一人冷哼道,“如今果真反矣!明公该当早杀之!”
“明公若尽快回军,疾行之下应能围困其于许昌城下,只是天子在荀,未必易攻也……”
诸人议论纷纷,曹操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奉孝——”
他只唤了声名字便愣住了。
郭嘉在邺城,并未跟来。
曹操沉下了眉眼,众人便寂静了下来,无人再敢说话,气氛也变得
沉重而凝滞。
荀太尉这一刀,是真的打得诸人皆措手不及。
荀清恒怎会反?他怎么敢?他怎么会?他疯了吗?
他跟着曹操这么多年,从弱冠少年到如今天下将定,他半生的心血都付出在曹魏,纵使近些年关系不复以往,但他怎么忍心推翻自己过往的心血呢?
人人都觉得他已然接受一切,谁料他竟奋起插了这么一刀——
天子再如何,那也是他们立身于世,获得合法性的根基。
出乎众人意料,曹操并未勃然大怒,只是将这些聒噪的人赶了出去,一人静坐。
当他再次醒来时,只闻帐内药香袅袅,他的堂弟坐在榻边,正在剥柿子。
他的指节粗大,手却极其灵巧。
“兄长醒了?”
在外头桀骜不驯,浪荡不羁的将军到了曹操面前便显得极为乖巧。
曹仁小心的说道:“明公昏厥了一个时辰,军医道是头风病发作所致,现下可好些了?”
曹操嗯了一声,坐起身来。
“你也是老将了,日后莫要与人逞凶斗狠,惹得那些世家子弟不痛快,”他说道,“文远回来了没?”
“文远进军天柱山追剿贼兵,山路险恶,消息难至……”
曹操沉默了一会,只是长叹一声。
“明公!”曹仁终是忍不住说道,“明公,末将自请回军许昌平叛!”
“等你回去了,他早带着陛下跑远了!”
曹操不给面子的说道。
“啊?”曹仁惊疑,“元让还在呢!必不会轻易放过清……太尉的!”
曹操瞥了他一眼,“元让拦不住清恒的。”
他怎会不了解昔日麾下二将的风格,论及用兵,夏侯惇远不及荀晏,也远不及那些天赋出众的将领,不过是胜在一个稳健,沉得住气上。
可碰上脑袋里弯弯绕绕的同僚,元让的这个优点恐怕反而成了缺点,成了清恒钻的空子。
“纵是如此,我等也不可毫无作为!”曹仁急了,“清恒真是不可理喻!他这是要做下一个陈公台吗!”
曹操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外人不知,但他却是知晓荀晏身负重病
,年岁不永,那他的反叛是为了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布满裂纹,那道劳军令恐怕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分歧与矛盾由来已久,任由荀晏如何弥补,最终仍是走向了决裂。
他只是不大习惯。
他早已习惯了身后有诸荀为后盾,习惯了清恒的退让,文若的固执,习惯了警惕与怀疑。
“下令诸县征召劳役修路,”他说道,“淮南托付于你,定不可使孙权小儿趁虚而入,孤自将兵回许昌。”
“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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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一阵接着一阵,许昌之惊变终于是无可扼制的传开了。
消息传到荀攸耳中时,他刚离开长安不久,正往益州去。
益州之乱源于刘璋之兄的叛变,思及他与益州豪强世家多年交手,便令他前往助夏侯渊平叛。
只是此行恐怕得暂且到此为止了。
篝火发出噼啪声,溅起点点火星,身旁的老仆面色忧愁。
“清恒君怎会突然做出如此决议?莫非许昌生了什么变故?二郎君与女君尚在颍阴,不知有无受到波及……”
荀攸随意捡了根残枝,在泥泞的土地上圈圈画画了起来,他盯着一个圈看了许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把险些烤焦了的烤饼塞进嘴里。
“不去益州了。”他说道。
“啊?”老仆没有反应过来,“主君,这……”
荀攸道:“消息被压了许久,清恒这会应是到了河南。”
老仆听不大懂,但不妨碍他将自家主君的话奉为圭皋,他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荀攸写了封信,挑了个亲兵令他混入荀氏的商队里快马入蜀,随后再次坐下。
“等着吧。”
已是两鬓斑白的文士神色落寞,在荒山野岭中也显得极为自如雅致。
翌日,钟繇部下的士兵就追了过来,将他带回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