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334)
“若我不带着他离开许都,纵我与阿兄,公达皆不在要职,凭家族余荫,咳……直系子弟也必要有人登高位。”
这是荀氏的庇护,作为士族标杆的余荫,也是曹操最为忌惮的一点。
他忽然有些想笑,自己总是担心世家之患,却偏偏身在其中将自己蒙蔽了,分明自己家才是那最大的世家门阀。
“这是人之常情。”
他对愤愤不平的小孩说道,神色温和,却也不揭穿他内心的想法。
“……是吗?”
荀陌低声道。
荀晏抬起的手突然停住,他默不作声的收回了手。
“是。”
荀陌将他的药递了来,荀晏手忙脚乱的拒绝了他的投喂,自己端住了药碗。
荀陌见他手腕都在微微颤抖,实在不大信任,但那人又坚持,他也只能迁就耍赖的成年人。
“叔父,好好喝药。”
年幼的少年认真嘱咐道。
荀晏偏了偏头,只笑不语。
心下却略为惆怅。
他知荀俣或许于他有不满,却不知荀陌对他有没有怨。
父子不似父子,叔侄不似叔侄,他当年为了应付接下了这个孩子,却还是他食言了。
他不欲让一个还小的孩子照顾自己,便寻了借口打发他去温书,较轻巧的脚步声离去后,继而又是一个沉稳的脚步声。
直到闻到那馥郁的香后,荀晏才放松了下来。
“阿兄?”
“嗯。”
荀彧见他额间尽是冷汗,手里的药也没动两口,只能无奈的接过。
他说道:“阿俣不是怨你。”
荀晏有些讶异的抬头,他看不大清兄长的神色。
荀彧道:“他是怨我。”
“他是觉得我当初一意孤行,反对魏公之意,最终致使走上今天这条路。”
相比原先的路,这条路就显得格外艰难险阻。
荀晏安静听着。
他不觉得一切的诱因仅是如此。
当他们成为那面士族的标杆时,就注定天然与曹操站在
了对立面,先是他与阿兄,其后便是公达……他当真能一直忍下去吗?还是看着曹操一步一步将猛兽驯化成没有威胁力的家禽?
他摇头欲说话,却又不慎发出一声痛哼。
眼前暗下了一些,馥郁的香逼近了他。
“眼睛还痛?”
阿兄问道。
“还行……”荀晏顿了顿,他下意识扣了扣身下的褥子,又转口道,“有点疼。”
其实还挺疼。
主要是眼睛一跳一跳的又胀又痛,每每视物皆晕眩不能自已,可偏偏仔细看了也看不大清,若非他耳朵鼻子还算灵,这会都算得上人畜不分了。
荀彧皱紧了眉,他说道:“仲景的药包,今日敷过了吗?”
荀晏胡乱点头,“应当不是眼睛的问题,大抵是别的……”
他说得含糊,荀彧却也明白。
他心下陡然一沉。
这一病就像是将原先岌岌可危的平衡打破,又或许是身体本就已到了极限,只需一个契机……就彻底垮了下来。
听他没有动静了,荀晏偏了偏头,他笑道:“兄长不必多思,生死有命,何况我也贪心得很呢!”
堂弟睁着一双杏眼,眼眸黑而涣散,消瘦使得原本温润的五官变得锋利,日久生威严,旁人皆惧,荀彧却只看到了那一丝柔软。
他抬手捂住了堂弟的眼睛,用温热的掌心给他捂着。
他叹息道:“我如何与叔慈公交代?”
眼前一片黑暗,荀晏慢悠悠说道:“我想给曹子修写信。”
即使不睁眼,荀晏也能感受到兄长探究的目光,似是过了许久,那道目光才从他身上挪开。
“你这样怎么写?”
荀彧问道。
荀晏一噎,“我又不是瞎了!”
最后他还是让人代笔了。
诸葛亮正襟危坐在书案前,仗着那人这会眼神不好,他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心底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面上神色复杂难言。
“与子修书……”
荀晏懒得理会他,他慢慢说着。
“嗯……先从兖州写起?”
诸葛亮的眼神变得格外怪异,他看了看眼前的太尉
,又朝着宫中的方向望了望,墨水滴下弄脏了信纸时,他才惊醒。
“这是你的选择?”
他问道。
荀晏反问:“孔明会帮我吗?”
诸葛亮回忆那个曹家大公子,那是一个与曹操相似又不那么相似的人,他罕见的有些拿不准。
“没事,”荀晏有些疲惫的垂下眼眸,“日后的选择权在你。”
他不管诸葛亮如何想法,只与他念着书信中的内容。
如他最初与诸葛亮所说的一样,一封单纯的学术经验交流信,只是讲述了兖州时作战的经济、军事与个人经验,单纯到曹操恐怕都挑不出错处,只是放在如今代表的意义有些耐人寻味。
他慢慢说道:“荀晏顿首。”
屋外鸟雀清啼,飞过窗沿,钻入树丛。
荀晏蓦的回头,他与诸葛亮说道:“别看了,我真不是瞎了。”
他嫌弃的避过面前恶臭的汤药,捻起一块色泽雪白的米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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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天气冷下来一些的时候,修改了数版的新律合计近三百篇,参与编篡者五十余人,其中有善刑名律法者,亦有能吏儒者,最后归于诸葛亮手中统一,再递到荀晏手中时,已是一改汉朝一贯的无为而治风格,又有别于曹操的严酷。
百姓与百姓之间是不一样的,关左百姓构成复杂,从流民到外族,寒门到新贵……形势不同,刑法自然不同。
他被张机拽着又是针灸又是药敷,折腾了好几日,看东西从一片马赛克稍微变得清晰了一些,便大致的读过了新的条律,又新添修改了一些。
他一日里大半在昏睡,醒来后总能看到诸葛亮摇着那把羽扇。
他前些时日眼力恢复了一些,看着诸葛孔明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恍然大悟后遂弄了把羽扇相赠,诸葛亮不明为何,但也欣然接受。
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则并不怎么亲密,他于诸葛亮虽有提携之情,却多半各自负责各自的事情,交集上也皆是公事所致,而如今荀晏也慢慢的将手上的事交给他。
他们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荀晏需要一个继承者,诸葛亮需要一个可以发挥的舞台,各取所需便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有些遗憾。
诸葛亮看着那病弱无力的青年,心中五味参杂。
若是能多给他十年,五年也好……
再抬眼时他含笑问道:“亮却不知,荀君为何这般信任于我?荀氏一族人才济济,血缘联系,想来君也能放心。”
总不会是为着徐州时那一段亦师亦友的情谊吧。
荀晏偏了偏头,他示意诸葛亮靠近些。
“脏活累活啊,”他轻声道,“我怎么舍得交给家人呢?”
视线中,那抹白色的影子猛的一顿,继而猛烈且迅速的扇了起来。
——活像是羽扇成精。
荀晏心满意足的躺下。
诸葛亮叹了口气,竟是有些习惯这人时不时的促狭与坏心眼。
他本欲起身,眼神却一凝,他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
他一向知道岁月似乎待荀清恒格外宽容,三十好几的人了,容貌却
如二十岁时差不多,连白发都少见,唯有眼角生出几道极淡的皱纹。
可如今他看他,除却病中的憔悴,竟是显得又年轻了几分,说是与他同辈……旁人恐怕都得以为他才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