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321)
荀晏眯起眼睛,那面大旗上赫然是一个‘马’字。
他前脚方至,后脚便有十余骑从雒阳城的方向疾驰而来。
锦马超亲来拜见太尉。
“孟起不负我所托也。”
荀晏笑吟吟说道。
那郎君面色极不好,坐在车上声音也低弱无力,需要离得近些才能听得清楚,唯有一双眼眸明亮如昔。
马超想起了那封信上堪称威胁的语句,笑意微顿。
随后他笑着拱手道:“恭喜太尉再至雒阳,此后便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海阔天空,再无拘束。”
海阔天空吗?
荀晏笑意不变,向马超颔首。
建安十三年冬,太尉携天子至雒阳。
雒阳防线本是夏侯惇的老巢,但荀晏在其上花的心血未必就少了。
昔年他驻兵雒阳,名为辅佐曹昂,实则隐隐有统筹西方战事之势。
他治理雒阳,河东弘农受他恩惠,关中诸将更是被他打怕了,若非曹昂遇刺一事,数年内曹操恐怕都找不到机会将他调回许昌。
而月余前,他调动了河东兵与凉州驻军入雒阳,以绝对的兵力接管了这座旧都。
入城后几乎没有片刻空暇,他稍作洗漱,换了身衣服后就去见雒阳群臣与诸将。
雒阳城内确实有不少不满于他的大臣,几乎甫一见面便明里暗里的阴阳怪气了起来,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荀清恒不知好歹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荀晏含笑应下,抬头请吕侯入见。
身材魁梧的武将执着他的爱戟往屋里头一站,他也不坐下,就抱着双臂凭借着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着一屋子的人。
年长的臣子几乎无法控制的想起一些难忘的回忆。
年轻的见到这阵仗也不由心里一咯噔。
“许下埤湿,今雒阳新建,又为旧都,故奉命护卫陛下再返雒阳,诸位有何疑惑?”
荀晏温和说道。
“奉的何人之命?莫不是荀太尉自己之命?”县尉甩袖怒道,“魏公忙于南方战事,太尉此真为小人之举!”
“陛下下旨与魏公有何关系?”荀晏的声音微凉,“魏公征战多年,仆心中钦佩,然陛下生于雒阳长于雒阳,思乡无可厚非,如若公不愿信,陛下亲笔诏书在此。”
当即有门下小吏取诏书来念诵。
他确实讨了个巧。
天子终究是一面好用的招牌,若他只有一封诏书,旁人绝不会这般听话,但他把天子整个人都搬来了。
世代服膺儒家的儒生纵是仕于曹氏,见天子在前,也不敢妄议。
汉室再暗弱,那也是延续了近四百年,经历过光武中兴等等变故的王朝,他的影响力比许多诸侯想的都要大。
若是再过上几年,或许是十年,也或许是更多,天下才会逐渐遗忘曾经的霸主。
诸人一下子无话可说。
他们之间又是心思各异,有些是魏公拥趸,有些是京畿世家出身,有的人想要汉室再兴,也有人希望魏公一统……
马超入雒,无
人敢放肆,他们都知道这些常年与羌胡混在一起的边地将领有多疯,而荀清恒又是个软硬不吃,不冷不淡的。
荀晏早已不愿再多谈。
身旁的侍从搀扶着他起身,却听身后有人摔了酒杯,又是乒呤乓啷小案被打翻的声。
“荀清恒!你敢说你挟持天子至雒阳,未怀狼子野心乎?”
在吕布的长戟至前,马超已然抽剑抵住了那人的脖子。
荀晏眯了眯眼睛,他慢吞吞说道:“此公何人也?”
未待他人回答,他又道,“请言。”
“你虽为汉臣,却效忠魏公,何人不知?今魏公打压尔荀氏一族,汝心生不满,纵兵许昌,劫掠天子,剑履上殿,与反贼有何异焉?敢问君未尝有窥伺神器之心乎?”
诸人色变。
有些话,心中想想倒也无妨,可说出来却嫌太过惊世骇俗。
“从未有过,”荀晏却显得很平静,他说道,“我无妻无子,日后也不会有妻儿、嗣子,终我一世,皆为汉臣。”
众人皆惊。
他们心中再多成算,也绝不包括他是个正儿八经匡扶汉室来的。
荀晏微微一笑,丝毫不恼。
他虽未说谎,却也足够似是而非。
他执起酒樽清酒酹地。
“敬诸公。”
一屋子人死寂得看着他离开,这会才陡然发觉一个事实。
这个从头到尾温和自持的青年从来不是表面的那般模样。
他敢挟持天子出逃,召兵拿下雒阳,他早就是个无所畏惧的疯子了,他最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诸公,且先为自己性命先想想吧。
他必是想说这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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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那日不做得那般过分……何至于……清恒……”
兄长的声音似如遥远的远方飘来,晃晃悠悠的钻进脑子里,又无声无息的钻了出去。
“清恒?”
荀晏捂住了脑袋,痛苦的说道:“头晕,缓缓。”
许久之后,那扭曲与模糊才算离去,他抬头,看到荀彧面色沉凝的扶着他的肩。
啊,
他想想,阿兄方才在说什么?
责备他许昌兵变那日待天子不敬,纵是做做样子那日里也不至于有人指着鼻子说他窥伺神器……
“可算了吧!”他嘟囔着说道,“比谁心大,我哪比得过魏公啊!”
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梦想是做征西将军,结果已然一朝封公。
……他要不给自己封个征西将军当当得了。
“晕眩之症从何而起?”
荀彧倒了杯温水,眼中隐隐有担忧之色。
“以前就有,近日稍稍严重了些,”荀晏接过,他劝慰道,“我素来不耐车马劳顿,冬天又太冷了,歇会就好了。”
他倒也不算说谎,他一路到雒阳堪称一条死狗,只是就算是一条死狗,他也是一条杀伤力极大的死狗。
荀彧也不知是信了没信,终究是没有追问下去。
“长安来信,公达召了賨兵至长安城下,元常送了封弹劾表至雒阳。”
他说道。
荀晏听后忍不住短促一笑,他摇头,又忍不住叹息道:“幸甚有公达。”
那对老友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钟繇选择了向天子而非向魏公。
若无公达在其中帮忙,他恐怕还得面临两面夹击。
“清恒意在今日之时局乎?”
荀彧眉眼沉静。
“什么时局?”
“三方鼎立。”
此话一出,荀晏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他本以为自己会避免三国格局,却未想阴差阳错的走在促成的道路上,命运还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若非马超携兵至雒阳,吕布不顾并州安危南下护送,他岂能安稳抵达雒阳?
而今公达劝说长安归汉,若是曹操无法在短期内击溃他,他得裹挟着整个关左跑路。
他可比陈宫争气多了。
他笑而不语。
荀彧一怔。
他不得不承认,昔日之孩童已然成长到了他无法看清他心底想法的地步了,他不知道堂弟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他自是知道那日堂弟之言,盖是一副忠心耿耿,一心复兴汉室,可他却知他并非如此。
“我与阿兄的承
诺依然算数。”
堂弟蓦的说道。
“此我一人之执念,”荀彧道,“你不必背负。”
他自幼的教育让他放不下汉室,可他却从未想过让堂弟挑起这个重担。
那是一个过于沉重的包袱,沉重到希望渺茫的包袱。
他何尝不知曹操权势滔天,天子虽是略有聪慧,又如何比得上一步一步杀出来的枭雄?
“是我自身之抉择罢了。”
荀晏耐心的答道。
他转而说道:“年关将至,今年朝贺,我欲诏拜孙权为荆州牧,复以文若录尚书事,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