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59)
弥勒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同伴们已经受够打击了，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个悲哀的消息了吧。作为第一个起床第一个看到这张字条的人，弥勒法师默默地将它毁尸灭迹了。
犬夜叉刚刚睡醒有些低哑的语声在身后响起：“早，弥勒你在做什么？”
瞒着别人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人总是会有几分心虚的。所以弥勒条件反射般的转身挠头笑：“哈哈哈哈奈落说想老婆孩子了，所以碧落大人走了哈哈哈哈。”
被吵醒的众人：“……”
犬夜叉想掐他：“……你说什么？！”
弥勒：“……”
法师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说，碧落大人独自去找桔梗姑娘了。没错，这就是事实。”
犬夜叉额头上青筋直蹦，拳头捏的咔咔作响，眼看着一拳就要落在弥勒头上……“呯”地一声，拳未到，弥勒已经倒地。
戈薇：“……”装得太假了吧……
珊瑚：“……”真丢人。
七宝跳到弥勒双眼面前，绿色的眼睛睁大一片焦急：“碧落到底怎么了？炎蹄和赤子都不见了！”
“他去找桔梗姑娘了，真的……”
犬夜叉：“啧！你以为我还会信？”
“秋~”云母歪了歪脑袋，蹭到了小狐狸七宝旁边。
“真的，碧落大人还留了字条……”弥勒表示很虚弱。
“字条呢？”
弥勒：“……”
***
“四魂之玉还差最后一片了，我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的踪迹。”紫红色的四魂之玉逐渐完整，在奈落的手上散发出瑰丽的光芒。
——假如这块玉真的能够分辨心灵是非曲直的话，在奈落手上为什么没有染黑呢？碧落笑得有些玩味。
他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动作从奈落手上拿起四魂之玉，手指翻动着观赏，眼神看似专注地凝在玉上，思绪却已经奔向远方。
如果四魂之玉真的可以视线愿望的话，那么实现了愿望的四魂之玉本身会如何呢？像七龙珠一样重新分散到各个地方去等待重新被聚集？还是随机跑到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或者……彻底消失？
“不过，有一个妖怪可能会知道。”奈落这样说着，但并没有把四魂之玉从碧落的手上取回。
铺天盖地的绿。
妖怪的审美观似乎都与人类背道而驰。
周身是深绿的树木，眼前是惨绿的沼泽，鼻端是腐烂的气息，碧落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微微皱眉道：“你说的那个妖怪是水族？”
“他叫千里耳。”
碧落：“……”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孩子？
沼泽沸腾了一般涌起许多水泡，浑身惨绿色的妖怪拄着拐杖破水而出，悬浮在水面上。
“奈落，你这样的妖怪来找我有什么事？”
“最后一块四魂之玉碎片的下落，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
千里耳的耳朵果然和凡人们有区别，他的耳朵长长地拖到了自己的脚边，让碧落瞬间联想到两个人：刘备和如来。
这是个非常懂得进退的妖怪，他没有挑衅也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凝神细听了一会儿，道：“我所能听到的东西也有限……只知道四魂之玉碎片在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交界处。”
奈落沉吟：“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交界处吗……”
千里耳闭着眼，不言不语。
碧落的心情很坏。
到底还要在这个环境如此糟糕的地方呆多久！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小巧的飞刀，圣洁的灵力闪烁：“千里耳，你还知道什么？”这种一听就很装很文艺的提示，怎么听怎么像故弄玄虚！
千里耳侧头看向林碧落，他的眼睛明明从未睁开，却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一般：“不可思议，奈落你的身边居然会有灵力如此纯正的法师……”
悬浮在奈落结界中的碧落闻言挑眉，显然对千里耳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感兴趣。
但千里耳避开了这个话题，而是道：“此世与彼世的交界之处，因为无人打扰，所以很多妖怪都将那里作为自己的坟墓。”
似乎认为提示已经足够，这奇特的妖怪重新沉入了沼泽之中。
在这种环境遇到这种妖怪，碧落觉得这一天过得很糟糕。但他不知道的是，回到山庙后会有怎样的惊喜等待着他。
第六章
妖怪的成长期其实和人类很不一样。
人类都是从一个小婴儿慢慢长到大的，这一点毫无疑问。犬夜叉也是从一个半妖小鬼长成了现在的半妖少年，不过也没有办法判断这到底是因为他有人类的一半血液还是因为犬大将的血脉的高贵纯净——因为目前敢问唯一的类比对象杀生丸小时候长什么样这个问题的人还没有出生。
不过，犬类是胎生的，杀生丸小时候应该也只是个小鬼吧？啊，很难说，没准他母亲是用原形把他生出来的……咳。
好了，言归正传。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奈落本身是一出生就定型了的，神乐也是一出生就有这么大了，神无同样也是一出生就有这么大了……
所以，碧落会认为赤子终其一生也就是个软趴趴的婴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看到结界里的小孩以后，他很震惊。
雪白色的齐肩长发，在阳光下呈淡紫色光泽，瞳孔是黯淡的紫色，在阳光下呈紫红色的光芒，头发和眼睛简直就是赤子的长大版本，而让碧落确定眼前的小孩就是赤子而不是奈落新分`身的，是他的眼神。
身子小小的，眼睛却锐利地很，整个人有些阴沉沉的感觉，眼底流转着的神色又自负又傲娇，任性而天真。好吧，大概最重要的是，他还披着一团很眼熟的本来是襁褓的白布……
“赤子？”
小孩翻着死鱼眼，恹恹道：“叫我白童子。”
结界没有拒绝林少年的进入，他蹲在一边，捏了捏小孩已经不那么肉感但触感依然良好的脸蛋，笑眯眯的：“恭喜你长大了。”仔细看看，现在这个小鬼五官倒有一点像他了啊，奈落真是个不错的情人。
小孩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显然十分不爽：“奈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要我长大还要改名字，真是的。”即便他自己也愿意改变软趴趴的婴儿状态，但也不用改名吧？
碧落干脆坐下来，面不改色道：“是呀，奈落大概压力太大了抽风了吧。”背黑锅这种事情，有其他人选的时候他是绝不自己上的。
（奈落：“……”）
稍稍疑惑了一下抽风是什么意思，白童子就被由压力联想到的正事吸引了注意力：“四魂碎片还差最后一片了。”
“嗯，千里耳说最后的碎片在此世与彼世的交界之处，有很多妖怪坟墓的地方。”
“奈落呢？”
“他去找通道了。说起来，你很喜欢你的小被子？”碧落捻起襁褓的一角，摩挲着顺滑的布料调笑道：“怎么，就这么不想长大？”
白童子扭转头，傲娇地哼一声：“神乐出去给我找衣服了。”
碧落挑挑眉，所以暂时没衣服穿么？如果让这小鬼现在穿一身自己的衣服……算了，绊倒什么的，肯定会森森伤害小白同学的自尊心的。
神乐飞起来的高度其实和炎蹄差不多，也就是说如果让炎蹄飞高了应该也是可以看到这森林的出口了吧。不过，即使现在可以出去，碧落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找犬夜叉他们的话……他抬手，从衣领中拽出挂在脖子上的链子。
链子的另一端，连接着光辉璀璨的四魂之玉。如果说奈落连把四魂之玉放在他手里都如此放心的话……这份厚爱，让人不得不动容。
即使碧落本身并不怎么在乎这块总是带来灾厄的玉。
如果把四魂之玉收到空间里去，桔梗戈薇她们会不会一下子感觉不到四魂之玉了呢？对了，桔梗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就碧落的认知而言，桔梗无疑是活着的，毕竟她还有一颗人类的心——就像是碧落明明已经转变成妖怪，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人类，也希望周围的人们都以为自己是人类……这也许才是他在明心的释疑后依旧不愿意告知旁人自身种族的真正原因。
也不知道他的空间到底算不算还处在这个世界之中的东西……佛家的三千世界之说，实在很是玄妙。
碧落想了想，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搬到了奈落的房间，放在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床上。奈落住的是山庙里面的住持的屋子，也是最大最宽敞视野最好的一间。碧落铺好了被子，爬到床上看向窗外深深浅浅的绿色和间或点缀的黄色，眼中雾霭弥漫，经久不散。
有白色的羽毛划过天际。
是神乐回来了。
天边的云彩自由变换着形状，孤零的鸟啼一声声传来。碧落眸子深邃，似有重重魅影，又似是一片荒芜。奈落是真的打算把白童子当做孩子在养了吧？而且还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小鬼的眉眼之间分明是他和奈落的影子。林少年可从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一个妖怪自由变换容貌，奈落或许可以，但那是通过换画皮来实现的，白童子的长相可是完全属于自身的。要把赤子变成如今的白童子，奈落想必也花了不少力气吧。
明明只是自己随口说说的几句话而已。
于是奈落又迎来了一个虚弱期么？
此世和彼世的交界之处……要到达那里的话，应该也不容易吧。
为什么反派帝王属性的BOSS越来越有柔弱人妻的感觉了呢？真是离谱。更离谱的是，明明已经脱离了林碧落喜欢的类型，他却有种越来越喜欢和对方在一起的感觉。
明明是可能随时被背叛的，明明是互相欺瞒的两个人……不过，世界本就是如此荒谬，南极和北极会互相吸引，黑暗和光明也会互相渗透。
即使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