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喜剧(27)
察觉到穆楠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锐利,江叙白在心里得意冷笑。
俩人正在商砚屋边言语交锋,正主商砚这会儿还在导演房里,看导演和编剧商量之后修改好的一段剧本。
室内气氛安静,只有导演吹着茶杯里浮沫的声音,和嘬茶叶的动静。
两三分钟后,商砚放下了剧本。
“怎么样?你能接受吗?”导演放下水杯,“再在你身上画一回。”
商砚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还是那个姜白来画?”
“嗯,”导演说,“这戏份改成他上,自然是他来画最自然,不过画的图案要有所调整,毕竟一个是八年前一个是八年后。”
听到这个答案,商砚没说话,视线沉默地停在了剧本上。
这是一段原先没有的剧情,加的不仅是姜白和他的戏份,也还有穆楠。
根据已经拍了的戏份和自己手里的剧本,商砚大概能够理解导演加这一段戏的目的。
这是一场对比,也是一场试探,更是鹿承内心的迟疑和道德终于落定的转折点。
是怀疑到确认,是歉疚和赎罪,也是逃避到承担。
可以说是完整了鹿承决定帮助弟弟复仇的内心转折。
商砚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他开口问的是和剧情不相关的问题:“为什么突然给他加戏?”
大抵是没想到商砚会问这个,徐导愣了一下,却莫名其妙知道他问的是谁,回答说:“这还是你给我的灵感呢。”
?
商砚也没想到这个答案,抬头去看导演。
导演拿出电脑,调出一段拍好的片段,正是先前俩人作画的一段视频,是商砚突然睁眼,伸手抓住姜白头发,迫使他抬头的那段。
“我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不过这个怀疑和狠戾的感觉倒是很对。”导演摸着下巴,“先前老秦说本子里模糊掉这个怀疑或许会让观众的思绪更加发散,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可后来看了你这段,多了个这个过程,情绪会跟浓一些。”
“两个版本我都觉得OK,至于最后才用哪个,那就剪辑的时候再考虑,我想的是现在先拍出来。”
商砚:“……”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也和他猜测的情况不一致,让他莫名有种搬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徐导毕竟和商砚合作过好几次,对于商砚的毛病他多少清楚一点,之前所有的亲密戏,他都提前和商砚沟通得到确认才安排,这回也一样。
“毕竟是在你身上画,得问问你的意见。”导演说。
【作者有话说】
画画call back,小商破防防(≧≦)
第20章
和导演聊完,商砚没有多待。
走回自己屋子时,老远就看到屋后有两个人在讲话,红砖矮墙跟楚河汉界似的将他俩隔开,莫名有几分剑拔弩张。
商砚眉心很轻地纵了一瞬,但很快就消失,因为那俩人发现了他,和颜悦色地跟他打招呼。
“砚哥,你刚从导演那里回来吗?是说戏份调整的事吗?”穆楠很亲热地问他。
商砚又是冷淡地应了一声,余光不自觉瞥了一眼矮院墙那边的江叙白,正好看见这小子翻白眼。
“我回来的有些晚,找你有急事,就还没去见导演,要不你先跟我说说?”穆楠直接撇下了江叙白,径自走向商砚。
“哎呀,穆老师,这好像不对吧,”江叙白演起来了,“既然是导演要调整你的戏份,你肯定要去问导演,商老师怎么知道你的戏份呢,现在还不晚,导演肯定还没休息,说不定正在等你过去呢,是吧商老师?”
商砚闻言看向江叙白。
这人双手插兜站在那里,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是毫不掩饰的娇柔做作。
微挑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无不写着,我就是在搞事。
大抵是他做作得过于得意,竟没能让他生出反感,倒觉出几分趣味。
而穆楠呢,他也是在演,演出的一点尴尬,和一点委屈。
没那么生动,也没那么有趣。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商砚倏地止住思绪,收回视线对穆楠说:“既然你找我有事,那就进来吧。”
话音落下,江叙白和穆楠皆是一愣,前者愤慨震惊,后者震惊愉悦。
接着两人并肩离开,留江叙白一个人在浓墨夜色之中。
交谈声随风传来,江叙白听见商砚问穆楠找自己什么事,穆楠解释说是来道歉的,他的粉丝因为网上的舆论在机场冲撞了商砚,他很歉疚。
之后俩人进屋关门,江叙白没听到商砚的回答。
不过这两句话已经足够了。
同样是道歉,商砚对他的各种示好不理不睬,偏偏就让穆楠进了门。
穆楠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的香水味,带着蛊惑的迷迭香,还带了一瓶龙舌兰,在这种时刻上门道歉,真的只是道歉吗?
江叙白思绪翻转,给自己气了个半死,踢了一脚矮墙,结果给自己踢疼了,他又暴躁地骂了句脏话,转身回屋。
小兔子已经睡着了,江叙白给自己摔在床上,抱着被子,一通乱弹,又觉得商砚不至于这么没眼光。
刚这么想着,江叙白往外看了一眼,瞧见商砚房间亮起了灯,看不见人影,却让人多了更多的联想。
操。
那么大的小楼哪儿不能谈,非要去房间谈?
江叙白坐不住了,起身出门走到小菜园边上。楼上窗户紧闭,听不见声音,窗台上放着他可怜兮兮的西红柿。
江叙白在墙角喂了半小时蚊子,又看了一眼他包装好的西红柿,最后怒气战胜道德,他架梯子爬上了树干。
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真的站上了树干,江叙白又有些胆怯了,他盯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迟迟没有靠近。
就在江叙白纠结的时候,右前方的石子路上传来脚步声,江叙白看见穆楠的身影,他低着头,缓步往前走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显然情绪不佳。
一直目送穆楠消失在夜色中,江叙白激荡的思绪平静了一些。
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应该没发生什么吧?真要发生什么,穆楠也不该是这副烦躁模样。
前方传来刺耳的刺啦声,关着的窗户被打开,商砚出现在江叙白眼前。
他还穿着方才那件衬衫,只是领口多开了两颗纽扣,露出性感的喉结和锁骨,手里捏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正拧着眉,眼神沉着地盯向江叙白。
江叙白忽然开始心慌,以及尴尬。
“你还真是道德低下,偷窥成瘾啊。”商砚冷笑着讥讽。
“我没有,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江叙白狡辩,顺带阴阳,“你不要也不能扔这儿浪费,人家辛苦种的呢。”
商砚垂眸看了一眼窗台上放着的糖果盒,今天没太阳,西红柿除了顶上的叶子有些萎靡,还算新鲜。
“这种蹩脚的理由,你觉得我会信吗?”商砚毫不在意地顺手将烟灰点在糖果盒上。
他神色很冷,动作却很慢,不疾不徐,但江叙白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气。
“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谢霄知道吗?”
听他提到谢霄,江叙白皱眉:“跟谢总有什么关系?”
商砚没回答,江叙白连忙解释:“我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我没有金主。”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穆楠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的倒挺多。”商砚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说,“看够了就滚。”
三番几次被叫滚,江叙白脾气上来了,特别是从窗户缝隙,他还看见商砚身后的桌子上,放着穆楠带去进的那瓶酒。
“我不滚。”江叙白控诉,“凭什么穆楠跟你道歉,你让他们进门,我跟你道歉,你不是骂我就是让我滚,这不公平,你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商砚简直气笑了,“你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吗?”
“那为什么穆楠道歉你接受?”江叙白说,“不就是一瓶酒吗,他给的我都能给,他能做的我也都能做,为什么他行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