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喜剧(66)
季柯挑了下眉,捏着酒杯的手晃了晃:“你小子进展够快的啊,都看上洗澡了。”
他话是对李恕说的,可眼睛看得却是江叙白。江叙白懒得理他,闭着眼睛喝了口酒,李恕却反应很大地说:“我没有看,我听见水声就没进去,在门口问的。”
季柯笑笑,不置可否。
李恕还在为自己辩解:“我可是很有原则的,从不乱来。”
简然听不下去了,也给李恕夹了块烤鱼。“嗯,你有原则,所以人家都说他不算单身了,你就别乱来了。”
李恕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太可惜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本人比电视还好看这么多,早知道我就早点去认识一下了。”
“早点认识也没用。”江叙白忽然说。
“嗯?为什么?”李恕倨傲地问,“我拿不下他?”
江叙白眼尾瞥了一眼李恕,喝了口酒,没讲话。
他这一眼倒不是看不起李恕,也没有丝毫敌意,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在很早之前,李恕就曾见过商砚,简然也见过,只不过,除了江叙白,他们都忘了。
李恕收了心思,关于商砚的话题自然很快就过去,几个人吃吃喝喝聊了些从前的事儿,海风逐渐凉爽,酒劲儿也逐渐上头,众人就都各自回屋。
江叙白还不算困,一个人留下待了一会儿,一个人又喝了两杯酒,酒劲儿上来,迷迷糊糊窝在躺椅上睡着了。
大抵是因为方才和朋友们聊天提到了从前,江叙白做了个梦,梦到了初见商砚时的情景,一个相当普通的偶遇,在梦里却仍然清晰。
那会儿江叙白刚确诊,遗传了她母亲的先天性心脏病,除了偶尔胸闷气短,头晕心慌以外,不算特别严重,也没有影响到日常生活。但家里长辈还是对他管控严格,像马术、篮球、网球这类较为激烈的运动,他都不被允许再碰。
遇见商砚就是在马场,江叙白百无聊赖地看着几个好友在马场里遛弯,时不时嘲讽几句李恕不像是骑马,像是在骑猪,还是抱脖子那种,还不忘拉踩季柯,说他就知道坐马上装逼,真跑起来也是个菜鸡。
几个人呛起来,插科打诨,就是不带江叙白玩,美其名曰为了他身体好,给江叙白气得够呛,更加无差别攻击,把整个马场的人都数落一遍,这里面就包括商砚。
他那张脸无论何时都是瞩目的存在,更何况他骑术的确出彩。
十八九岁的商砚不像现在那么沉稳冷淡,没穿骑装,简单的白T恤配黑色运动裤,策马时满脸都是张扬笑意,风扬起他的头发,阳光下的那张脸,可以成为任何人对于青春荷尔蒙的想象。
简然在旁边小声惊呼,说这个人好厉害,江叙白扭头就看见商砚坐在马上,遥遥地冲着场外挑眉一笑。
当时的江叙白不明白这一眼意味着什么,还嘁道:“半吊子不好好骑马,就知道耍帅,最烦装逼的人。”
江叙白并不知道他这话被齐闲听见转述给了商砚,他在自由草场旁边喂小马被商砚堵住的时候,还有点蒙。
商砚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他:“小孩儿,就是你刚才骂我半吊子是吧。”
江叙白从小到大都是不怕事儿的人,昂着头:“怎么,你还想要骂回来吗?”
商砚笑了,握着马鞭笑得肩膀抖。
江叙白不高兴地瞪过去,商砚收了笑声:“难怪人家不带你玩,你这小孩是挺讨厌。”
“关你屁事。”江叙白恼羞成怒地骂道。
商砚也不恼,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问他:“要骑吗?”
江叙白一愣,看看他,又看看他屁股下面那匹高大神骏的马。
商砚见他不讲话,一个劲儿瞅马,想骑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笑了一声,直接翻身下了马。
“不是说我半吊子吗,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一整个吊子。”
什么鬼。
江叙白被商砚弄得有些无措,安安分分被管了这么久,也的确手痒脚痒浑身痒,鬼使神差地问他:“真让我骑?”
“嗯,但不能骑太快,安全第一。”
江叙白抬着下巴,好像只是因为商砚言辞恳切,他没办法才答应一样,矜傲地接过了缰绳。
商砚安抚性地摸了摸那匹黑马的鬃毛,扭头刚想跟江叙白说可以上去了,就见这小孩儿已经非常潇洒地踩着脚踏翻身跃坐。
眼中惊艳一闪而过,商砚总算明白这小孩怎么敢在马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了,是个会骑马的,骑术或许还不错。
不过即便如此,商砚也没让江叙白撒开跑,他的马性子烈,江叙白会骑马也不一定能驾驭。
可就这么踱步慢跑,江叙白不得劲儿,问商砚:“我真不能跑快点吗?”
商砚觉得他有点好笑,看起来趾高气昂很是任性的样子,实际上挺乖的,不让跑快就真不跑快,想跑还要问他可不可以。
“想跑?”商砚问他。
江叙白扯着缰绳,又摸了摸马鬃:“你这马一看就是赛级,这么牛逼的马,不撒开跑怪委屈它的。”
我看是怪委屈你的。
商砚笑起来,伸手拍了下他的屁股。
江叙白立刻当大眼睛:“干什么!”
“往前去点,想跑我带你跑。”商砚说。
毕竟是人家的马,自己的身体也不太好,江叙白虽然心里有点微妙,但还是没拒绝,给商砚腾了位置。
上一次坐在前面被护着同乘一匹马,还是江叙白小时候学马术,也是江崇为数不多陪他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商砚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哥哥,江叙白有些不适应,好在随着马儿逐渐加速,江叙白逐渐开怀,久违地享受没了束缚的短暂放肆。
可是跑着跑着,过快的速度与剧烈的颠簸开始江叙白胸口发闷,呼吸受堵。
空气像一团团棉絮一样堵住口鼻,鼻腔里本该是浓郁的青草味,以及若有似无的,属于商砚身上的柑橘调柔顺剂的气味,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湿咸的海风气息,混杂着浅淡的檀香。
梦境周遭明亮的大片绿色陡然黯淡,江叙白脸侧摩擦着的柔软触感,也逐渐变得滑腻滚烫,软棉布料变成了皮肤肌理。
商砚脸上没了笑模样,变得成熟的同时也变得冷漠,厌烦,他把江叙白压在马背上,随着马的奔跑而颠簸,冲幢,说着让人难过的恶言恶语。
江叙白的情绪陡然下落,被浓郁的恼怒占据,颠簸没有停止,随着体温升高的情动也没有停止,江叙白跪伏的地方不再是马背,变成了柔软的床。
不停歇的颠簸来自背后,他想要逃开,可有一只手攥紧了他的脚腕,让他无法挣脱,只能任由那只手从脚踝往上,抚摸揉捏他的小腿肚子。
恍惚间,江叙白好像又梦到今天刚发生的事,商砚蹲在他面前,只是夜色朦胧,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捏在他腿上的手不断升温滚烫。
“小白。”有人在叫他。
又有声音在问他:我们要怎么才能熟起来?
江叙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闭上眼睛似的逃避。
于是那只手继续往上,卡在他的腰身,钻进他的衣摆,又或是贴在他的脸侧,抚摸他的嘴唇。
江叙白嗅到了浅淡的沐浴乳的香味儿,那味道陌生又熟悉,混着一点檀香,让江叙白感觉到了热。
在身体内部,随着不断升腾的欲望逐渐扩散,无法宣泄,他咬住嘴唇,却没感觉到疼痛,只是尝到了更加浓郁的香味儿,取代了海风的气息。
于是他又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一场春梦。
说是梦可能不贴切,这毕竟是从前真实发生的事。
只不过梦里的商砚更为成熟,没了当初的少年感,身上穿的睡袍不是白色,而是浅橘色,背景也不是晨光,而是昏暗的夜色。
商砚坐在那里,睡袍敞开,露出胸腹肌肉,以及下面的东西。
赤红色的,青筋虬结。
而商砚的脸上没有丝毫情欲之色,只有完成任务一样的机械动作。
江叙白记得这是在他们初遇之后第二年的事情,他意外撞见这一幕,可是现在的梦境显然是混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