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哭包美人折服(153)
“父皇!”
“先听朕说。”
季萦慢饮一口茶水:“想娶妻,你岳母那关必须要过,到底是她嫁女儿,你要给做长辈的起码的尊重才行。想要她的女儿,想做柳家的女婿,你得拿出诚意来,否则……”
“否则孩儿便是娶了枝枝,往后岳母每每见我一次都会如鲠在喉。”
“你明白就好。”
想着夜里连环的噩梦,公主殿下抿唇:“我去找母后。”
她乖乖行礼告退,脚步不停地朝乾宁宫的方向走。
看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季萦笑了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爱意有了,还得再添点胆气。”
……
乾宁宫,皇后娘娘拈着一粒剥好的葡萄喂给女儿:“你岳母再是气愤,再是心狠,生米煮成熟饭,难不成她还能打死你?”
噎人的不知是这话还是被喂进嘴的葡萄,季平奚饮了小半杯茶,气缓过来:“阿娘是要我胆子再大些?”
颜袖笑看她:“为了枝枝,你豁出去又怎样?”
帝后意见一致:婚可以赐,妻可以娶,得在直面暴风雨,迎一个皆大欢喜后。
皇家不做强按头的事,至少季萦和颜袖不仗着帝后之尊强按头。
柳薄烟乃郁枝生母,母女相依为命多年,欠了她的总要还,受一时之苦总比余生都在丈母娘心头扎着一根刺要好。
经过亲人开解,季平奚忐忑许久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冷静下来,她鼓足勇气:“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与其要岳母从旁人口中得知真相,不如她自己来。
坦白的时机要拿捏好,至少要等岳母眼睛治好那天。
颜袖摸她脑袋:“去罢,乖一点,少欺负枝枝。”
季平奚眉目温和,腼腆笑笑,堵在心口的大石暂且放下,陪皇后用过膳食长阳公主赶回公主府。
阿曜生产在即,郁枝这几日心心念念她的爱宠,狗崽的名字她都起好了,一只唤作寸寸,另一只唤作有有,若是一胎生个四五只,剩下的再由奚奚为它们起名。
季平奚看她整日围着一只狗打转,爱屋及乌,觉得她做什么都好,只要枝枝开心。
每当这时她少不了发出一声感叹:原来这就是心里有人啊。
当晚心里有人的长阳公主搂着美人卿卿我我,郁枝几次受不住在她耳畔软声求饶。
情.欲交织,彼此交融。
甚妙。
翌日,季平奚发话令全府上下的下人改了“姨娘”的称呼,开始喊郁枝“少夫人”。
公主府的风向变得快,改了称谓,要说最替郁枝感到开心的莫过于金石银锭和吴嬷嬷。
眼看正名之日愈发逼近,忠心郁枝的婢子、仆妇尽心尽力做好手头活计,务必不给主子拖后腿。
星月当空,一直代少夫人守在大黑狗身边的金石疾步迈入主院,彼时郁枝才泄.了一回,两人还没闹够。
“少夫人!”
金石隔着门喊了声。
云.雨初歇,郁枝神色迷离,隐隐约约听到金石说“要生了”,撑着绵软的身子起来。
季平奚拿她没办法,为她穿衣穿靴,出门抱着走了一道儿,来到灯火通明的小屋。
为阿曜接生的是名有经验的兽医。
兽医脸色不大好。
阿曜难产了。
昔日威风八面的大黑狗身子倒下,黝黑的圆眼睛直勾勾看着它的主人,良久,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阿曜一生的富贵走到头,亲昵地用脑袋蹭蹭郁枝发颤的手掌心,尾巴冲着公主殿下晃动两下。
尽管它想围着主人绕圈圈,生一窝活蹦乱跳的崽子,奈何……有心无力,只能疲惫阖眼。
郁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兽医用特质的银刀划开阿曜的肚皮,剖出两只幼小孱弱的狗崽。
出了母腹的崽崽无助哼叫,声音软绵绵的,季平奚忍住眼眶的热意,吩咐人来照料这两只出生没了母亲的小可怜。
“别哭了枝枝……”
“奚奚……”
美人多愁善感,倒在心上人怀里哭得眼睛发红。
她捏着帕子哭了半宿,季平奚没了法子:“我们再养一只?”
“不要。”郁枝哭得嗓子沙哑。
阿曜是奚奚送她的狗,哪怕再养一只,意义是不一样的。
季平奚犯了难:这可怎么哄?
她差人抱来两只吃饱喝足的幼崽,岂料郁枝见到狗崽哭得更凶。
“……”
公主殿下皱着眉,谁来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头疼扶额,软下声线努力哄人:“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郁枝哭是不哭了,强忍泪,眸子闪烁破碎的泪光,眼尾绯红,为了那声“不美”百般克制。
季平奚连夜为难产死去的阿曜堆了一座坟。
少了一条狗,后院清静不少。
总是哭哭啼啼恐怕惹人烦,郁枝那晚哭累了睡下,醒来忍着心痛接受爱宠离世的现实,心情多少有些郁郁。
她兴致提不起来,便是伺候在身侧的金石银锭都不理解一条狗而已,竟能惹得少夫人哭成泪人。
她们不懂。
郁枝懒得解释,恹恹地看着寸寸和有有在地上乱爬。
为吸引她的注意不让她陷在感伤的情绪,季平奚清清喉咙:“枝枝。”
美人闻声抬眸。
便见那人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我想清楚了,等岳母眼睛复明我们就去和她坦白,承认‘以妾充妻’的事。”
“什么?”郁枝柳叶眼睁圆。
“到时岳母要打要罚随她乐意,我绝不逃避。”她认真道:“骗人不好,我不想委屈你做妾了,我要风风光光坦坦荡荡地娶你。”
第86章 不破不立
夏蝉不厌其烦地在树上叫,药辰子为病人换好药,季容握着纯白绸带上前为柳薄烟蒙好眼睛。
“这几日不可见强光,要慢慢来。”
“多谢神医。”
药辰子当初是为偿还人情答应为郁母治眼睛,前后治疗长达一年多,花费不知多少心思用过多少好药,能得见郁母重见光芒,此乃医者的喜事。
他难得露出温和的笑:“治病救人,本分罢了。”
本分二字季容也就听听而已。
天地之大,神医之名广传,并非所有可怜的病人他都救。她暗想:昔日神医答应救人,是枝枝‘卖身’换来的。
“在想什么?”
药辰子走后半盏茶功夫,柳薄烟忽然道。
季容醒过神来,不好直言小辈间的那些事。
她嗓音轻柔,低头亲吻女人白皙的脸蛋:“想你眼睛好了会是怎样的貌美。”
一把年纪的人说起情话没羞没臊,柳薄烟嫁人后都少听这般夸人的话,秀才内敛,唯一一次性情外放是向她示爱求婚。
她也没想过四十冒头的人了还有人夸长得美,羞涩低头,手指捋过耳边碎发。
自从那日‘登堂入室’阐明心意,烟儿待她亲近许多,季容见她面露羞容,附耳低声打趣几句,惹来心上人欲盖弥彰地别开脸。
不好逗她太狠,长公主见好就好,盘算何时将人拐进府邸,蹉跎半生,总要有一场盛大的婚礼才圆满。
“敷了药睡会?”
柳薄烟嗯了一声。
季容搀扶她往床榻走,心思一动:“要不要我陪你?我保证不做什么,就想搂着你。”
“……”
眼蒙绸带的美妇思量片刻,弱弱回应:“那你上来罢。”
长公主眉开眼笑。
烟儿原来喜欢她没脸没皮地缠。
缠一次不够,要好多次方能打动她的心,给她勇气来战胜怯懦。
明悟这点季容行事可谓无往不利,顺利躺在柔软的大床,侧身拥着小她几岁的青梅,柔声关怀。
低声絮语,做了柳薄烟悠悠入眠的背景音。
知了,知了,音浪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