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老攻,但男妈妈(317)
我叹了口气:“你能影响一些人的想法都已经很好了,我会让云珂积极配合你们,争取将功赎罪……”
唐约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
唐约道:“嗯?”
我道:“如果你得到了楚容的行踪,能不能……告诉我?”
唐约忽然警惕了起来:“聂哥,你在他的事上已经做了很多了,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不要牵涉过深的好。”
我似乎读懂了他脸上的犹疑和担心,只道:“你想多了,我并非是想救他,只是希望……若有一日他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我还能去见他最后一面。”
唐约沉吟片刻:“好,我会尽力。”
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可对方话锋一转,又笑问:“聂哥怎就这么肯定——赢的一定是我们呢?聂家的势力虽然有所衰颓,可毕竟还是在各地盘根错节,你就不怕我们……”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深意一般地捏着他的肩骨,半是鼓励半是肯定道:“赢的不一定是我们,但一定是有你在的那一方。”
唐约被我说得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啊?”
我站起身来,叉了腰,半得意半自豪道:“你这几年做的事,尤其是最近这一年给聂家造成的麻烦,我可是从梁挽那边听得清清楚楚,我有理由相信——你一定会是那个串联起所有势力的关键之人,你是那个能把聂家带向应有结局的人……”
唐约闻言却看向了我,漂亮的脸蛋上满满洋溢着感动和欣然。
“不管最后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我也希望你知道一点。”
“什么?”
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过来,轻轻抱住了我。
“不止是我,还有老仇、亮明哥、梁挽、阿渡、冯璧书、高悠悠、郭暖律,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在推着聂家走向那个结局!”
“而开启这一切的人,其实是你!”
我一愣:“我?”
他道:“如果没有当年的你,就不会有聂家衰颓的开始,若是你当时没有出手,就不会有如今的梁挽,更不会有如今的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是兄弟!”
在这大战将起、烟波弥散、七情不定的前一刻,还有什么比这样肺腑中酝出的热言诚语更温暖人心的呢?
我心中暖洋洋地无处可说,胸腔之间顿时充溢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和骄傲,不由得爽气地笑出声儿来,坚定地回抱了他!
我原本还以为这场势力和势力之间的争斗,会是一场的旷日持久的消磨战,可我马上就见识到了人心一边倒的威力,短短半年的时间,江湖风云就翻覆了几层天。
首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曾雪阳,最后据说是死在了唐约、仇炼争、老七和另外一个高手的联合围剿之下的。
这老不死的终于死了!
普天同庆!
再来就是以许亮明的动明帮和仇炼争的意气门为主,联合了大大小小的帮派门派,其中大部分都出自于之前“天胜庄”的抗聂联盟势力,怀着深仇或者义愤,对着聂家各地的分舵发起了时间规模不一的总攻。
一开始有胜有败,有流血有牺牲,可仇炼争所代表的意气门杀得最为狠绝激烈,唐约与他一起,便是冰火齐发,几乎是杀神降世,在几次分舵的大战之中表现出色,大大打压了聂家的气势。
唐约的结拜大哥——动明帮的帮主许亮明,更是个有计划的,他先按着我给的建议,削了几个势力大的聂方分舵,把龙头打得七分八裂,又在聂云珂的指导之下,团结拉拢了一些摇摆不定的小帮派,靠着梁挽的游走四方、多处联络,又叫许多人如云珂一般弃暗投明,贡献情报和人力。
多米诺骨牌的效应一起,效忠于聂家的小帮小派有七成陆陆续续地跳反,剩下两成作壁上观,唯有一成还在负隅顽抗。
到了最后,不知是不是聂家这些年来积攒的仇恨太多,达到了一个阈值,渐渐使得人心的天平在倾斜,连一些在观望的中立门派也加入了战斗,胜利便终于光顾了抗聂联盟的一方。
而在聂楚容被众叛亲离之后,他终于逃出了自己依赖了一辈子的聂家势力范围,到了一处隐居盛地——“越盈庄”。
我和梁挽根据一个手下给出的情报,找了过去。
庄内由于少人打理,如鬼宅一般地潦倒荒芜,杂草丛生,青藤遍地,老树枯断,而昔日能容下几百人的庄子里,也不过只剩下了寥寥十几人的护卫,其中一半的人还负着伤。
枭雄末路,大抵如此?
梁挽一直以关切的表情看着我,而我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翻了墙,越了室,到了几个下属守卫的房间面前。
他们见我们二人忽然出现,警惕愤恨之色一起,本要拔剑的拔剑,拔刀的拔刀,可房间里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儿咳嗽,一点儿轻叹。
“放五少爷进来吧,我等他很久了……”
五少爷?
我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呢?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这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已经是如此虚弱喑哑,像是几天没有吃过一碗好饭的人在干咀着什么。
我想一个人进去,梁挽却十分担心地皱了皱眉,想拉住我,我却对他笑笑:“放心吧,没事的,我只是想和他单独谈谈……”
事到如今,聂楚容身边几乎已经没有高手了,也没有杀死我的理由了。
梁挽只是关切道:“我不担心你的身手,可我担心,你会被他的言语所伤,你真的可以……”
我笑道:“我可以的……我真的已经准备好了。”
梁挽见我如此坚决,便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担心和恐惧都吞咽回去。
到了这一刻,他却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欣喜,只是想把对我损伤减轻到最低。
而我冲他点了点头,只让他在外面等我,而等我进了房间一看,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聂楚容瘫坐在一张轮椅之上,整个人几乎已是形销骨立,深深凹陷下去的脸窝仿佛是极度虚弱的证明,可乍一看,不似是人,更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儿连了些许的薄肌和腐肉,即便用丝绸的衣衫去掩盖着,也还是能在他身上闻到一种动物死亡之前的腐气。
我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想说话,却像是一颗火炭堵在了喉咙口,肌肉是烫得骇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聂楚容看向我,那腐骨般的面孔微微一动,宛如面肌分离了之后又在某一刻汇合,眼神里稍微透出了点儿光,手在轮椅的把上稍微摩了一动,仿佛在怀念着自己曾经不需要这些支撑的时候。
“你总算来了,准备好杀我了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个样子还有杀死的必要么?”
聂楚容苦笑道:“所以……你连给我一个痛快的死都不愿了么?”
我心中酸涩无比,只道:“到了这一刻,你可后悔和知错了么?”
聂楚容沉默片刻,忽道:“……重要么?”
“这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他苦笑:“你能来看我一眼,便是这一刻最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