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哭包在边关开饭馆后(132)
“小侯爷就在不远处,我带郎君过去。”
说不远,但也有一定的距离。
贺辞不方便进城,只能白竹出城去见。
辞州虽说没有严格的宵禁,不过因为晚上盗贼小偷猖獗,也没多少人会在外瞎逛。
只有歌舞坊那条街人会多一点。
白竹骑马带的黎小鱼,出去之后到一片林子前。
“小侯爷就在里面。”
白竹将马栓好,用火折子点燃蜡烛。又拉开纸灯笼把蜡烛放在灯笼的托上,提着灯笼对黎小鱼道:“小郎君跟我来。”
进林子后,有一条小路。
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见一间小破屋。
也不知道之前是干嘛的,反正现在早就无人用,破败不堪。
白竹知道二人会有很多话要说,至少小侯爷肯定会有。他不想打扰了他们,就把灯笼给黎小鱼,“小郎君进去吧,我在外面候着。”
黎小鱼接过灯笼,进了小破屋。
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月光穿透高大的树木,落在地面。
“白竹?小鱼今天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信给我?”
贺辞急切的声音传来,随后又是一阵响动。
黎小鱼提着灯笼走近,发现是打磨玉石的一些小工具,因为贺辞起身太快弄倒散落一地。
“小鱼,你怎么来了?”
贺辞见到黎小鱼心里高兴又激动,想要靠近又想到什么,立即往后退。
“你别过来,我身上味道不好闻。”
黎小鱼提着灯笼,站在原地。
“小侯爷,你怎么会成这副模样?”
虽然只有一瞥,但黎小鱼能看出来,贺辞瘦了很多,似乎也没有什么精神。
贺辞站在阴影中,“没什么,我爹想训练我,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他顿了一下后说:“你来,我很高兴。好久没见你了。”
我很想你,小鱼。
贺辞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眼睛一直注视着黎小鱼的方向。
黎小鱼握着灯笼杆子的手紧缩,他知道贺辞在骗他。
是不想他担心吗?
黎小鱼垂下眼眸,眉心微微皱着,心里乱的不行。
一开始,他以为贺辞的喜欢,只是因为有趣,或是好奇,又或是为了作弄他玩。
总归不是真心的。
可这些日子的相处,贺辞所表露出来的,都在告诉黎小鱼,贺辞是来真的。
见周多的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睡着。
他感觉得到贺辞的一举一动,那时候他以为贺辞会亲下来。
但贺辞没有。
黎小鱼那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喜欢才会珍重对待。
那是黎小鱼切实的感受到,贺辞真的喜欢他。
但他根本想不通,贺辞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也无所谓。要紧的是,他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和贺辞说清楚了。
贺辞的出身,不允许他对一个男子有这样浓烈的感情。
他又性子倔犟,认定一件事不会轻易的改。刚过易折,再这样下去,贺辞一定会出事。
而且,他也不想贺辞在他这里,会变成另一副面孔。
“小侯爷,我来是想说……”
贺辞打断道:“黎小鱼,我弟弟给我来信了。”
黎小鱼没有再说,“弟弟?”
“嗯,贺州,他在京城。”
贺辞走了出来,他走到黎小鱼身前,让黎小鱼看清了模样。
眼下有乌青,下巴都尖了,嘴唇也有些干裂。
黎小鱼鼻头有些酸,忍住了触碰贺辞的冲动,他难以想象,贺辞在军营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会变化如此大。
定安侯,是真的在下狠手治贺辞。
贺辞低头看黎小鱼,满眼全是他。
“贺州去京城的那年开始,给家中来信,都是装在不同的信封里,标明了是给谁的。”
“一开始收到他单独给我的信,我很高兴。但打开后,里面全是贺州对我的诅咒。”
贺辞想再靠近黎小鱼,又怕身上的味道不好闻,不敢靠近。
他踟蹰不前,低声委屈的说着心中的难过。
“今天,我又收到了。信里他叫我去死,说我不配活着。他说爹娘只是把我当做他,爹娘只在意他。所以爹娘才会把他的喜好记成是我的,从来不会在意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我讨厌吃葱,贺州喜欢。每次娘给我准备的饭菜里面,都有好多的葱。我不讨厌兔肉但是也不喜欢,这是贺州爱吃的。娘总是给我准备兔肉,还是爹亲自打的。他们都把贺州喜欢的东西,放在我的身上。”
贺辞声音很轻,带着迷茫。
“我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贺辞,还是贺州。”
黎小鱼心里闷的要命,对他说:“你是贺辞,独一无二的贺辞。”
贺辞盯着黎小鱼看,牵起嘴角笑了笑,“只有你会这样安慰我。”
贺辞视线太过的专注,让人沉溺。
里面蕴含的情感,是黎小鱼无法面对的。
他意识往后退,避开那双眼中的感情。
深呼吸之后,黎小鱼还是说了之前没来得及说的话。
“小侯爷,到此为止吧。”
贺辞没想到黎小鱼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皱着眉头,露出少见的难过神色,“你怎么不心疼我了?以前我说这些的话,你肯定不会再继续说出这句话。”
在黎小鱼进来开口的时候,贺辞就知道黎小鱼想说什么。
他透过灯笼里的光,看清黎小鱼脸上的神情。心里清楚,这次即便是让黎小鱼不要说,黎小鱼也一定会说。
可是他还不想放弃,想做最后的挣扎。他说出贺州对他常年的诅咒,还有爹娘并不在意他的事实,企图让黎小鱼心软可怜他,不要这么快的拒绝他。
能再给他一点时间。
可黎小鱼还是说了,他不在意他的情绪,不考虑他的心情,坚定的拒绝了他。
黎小鱼,不想要他的喜欢。
贺辞身上的力道突然卸下,他失败了,黎小鱼要从他的世界离开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贺辞红着眼眶,鼻音酸涩。
黎小鱼偏开头,他看着贺辞这副模样,心里也沉闷不安。
舒出一口气,黎小鱼调整自己的情绪也为了让自己能顺畅的呼吸。
他得给贺辞一个理由,一个无法拒绝的,真实的理由。
“小侯爷,我在很小的时候,做过一场梦。那梦真实的,像是我的前世。”
黎小鱼以梦为由,讲了他前世的经历。
从记事起,黎小鱼就生活在暴力中。
他的爸爸妈妈很年轻,也没有正经的工作。稍有不顺心,就会打他泄愤。
大部分的时候是一起打他,烟头烫他,扯他的头发,撕他的嘴巴。
如果哭出声音的话,会被打的更厉害。
因为爸爸妈妈不喜欢小孩子的哭声。
黎小鱼从那时候开始,就不敢哭。
可是太疼了,眼泪还是会止不住的留下来。他只能死死的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在夏天的时候,会被扔进温度很高的车库里面关着,冬天又会被扒光衣服,扔到阳台待着。
这是他爸爸妈妈季节性的取乐,想看他撑到什么时候求饶。
要是太早求饶,他们会觉得不过瘾,不仅要被关还要被打。但要是太晚求饶,他会死。
黎小鱼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察言观色,分析他爸爸妈妈的神情和语气音调。然后适时的求饶,减少自己被打的次数。
再后来,他们把他卖了。
因为想要买新出来的触屏手机。
被人贩子带走的时候,黎小鱼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拼命哭喊。
只能看见他爸爸妈妈坚定的转身,还有他们脸上即将能买到触屏手机的笑。
人贩子给他下药,不想他继续哭。
后面被关在地窖的日子里,黎小鱼一次没哭过。
因为只要哭,就会被打。
在被买走之前,黎小鱼瘦的只有皮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