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哭包在边关开饭馆后(48)
黎小鱼笑了一声,“倒也不用如此。”
没有蒸过的干果仁碎,吃不出多少的苦味。反而因为加了蜂蜜,有些甜。
吃多了腻,凌少卿便让伙计们分了。
伙计们可开心了,又是金贵的干果仁,又是花钱也难买的野蜂蜜,谁不稀罕啊。
削的不好的李子,全部被煮了水,加了冰糖进去中和酸味,做了果子饮。
放点碎冰进去,酸甜冰凉,也是另一种风味。
凌少卿自己也喝不完,也都是给珍馔楼的伙计们分了喝。
伙计们得了好东西,也是啧啧两声。没想到东家学个做菜,他们还能得这便宜,都想着东家能多学几天了。
凌少卿学完之后,后厨有专人来打扫。
收拾好后,要和黎小鱼学做菜的厨子也来了。
此人姓潘,单名一个五字。
本是凌少卿母亲娘家,潘家的家奴。
后来因为做菜好,家中便培养他做了家厨。
凌少卿母亲出嫁后,这人也跟着一起去了凌家。
在凌少卿母亲亡故不久,他便被安排来了珍馔楼,当了后厨的一把手。
凌少卿让他学,就是因为他家奴的身份。
一应的契书单子,也都在凌少卿的手中。
这是完完全全他的人。
不怕他学了后要另起炉灶,凌少卿却白忙活一场。
潘五不高,有些瘦。
嘴角自然下撇,面无胡须,有些苦相。眉间的沟壑深,想来是经常皱眉,也是个严厉的人。
而在接触中,黎小鱼也感受到了此人的墨守成规,不愿改变。
起因是黎小鱼想看看潘五的厨艺,便让他随便做道菜。
潘五虽然不屑搭理,可到底是看在凌少卿的份上,也不敢明着张狂。
而是板着一张脸,话却说的滴水不漏。
“你是公子的师父,那也算我半个主子,轻易怠慢不得。便做一道宫中菜色,叫您尝尝,指点一二。”
伙计在他说完,就抬来一个水桶,里面是一条刀子鱼。
这是土话的叫法,文人雅士们爱叫它鲫鱼。
黎小鱼看着鱼,又看看成竹在胸的潘五,这是有备而来。
要做个大菜,给他下马威?
黎小鱼指着鱼,看向潘五,不确定道:“你要用这条鱼做菜?还是宫中菜色?”
潘五以为黎小鱼是被他的做法来源震惊,难以置信。
于是轻笑一声,只觉得黎小鱼也不过如此。
就他那小主子是个年纪小的娃娃,好骗罢了。
找个差不多年纪的做师父,这真是荒诞至极,可笑至极。
说出去谁信啊!
黎家小饭馆的菜,他之前尝过。
味道着实不错,可他不信是一个十六岁的郎君能做出来的。
学厨才知厨艺难成,要经过日日夜夜的锤炼打磨。
就眼前这白嫩的像个豆腐一样的小娃,能有什么本事?
怕是刀都举不起来,做菜的肯定另有其人。
这小郎君还真敢以此行骗,口出狂言要教徒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
真是不知所谓!
他今日,势必要公子看清楚此人的真面目。
“这鱼是做豆瓣鲫鱼最好的,公子师父不知道也正常。虽说你也是京城来的,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宫中菜色的。”
“这是贵人最爱的菜,大姑娘当年得贵人赏识,贵人又见大姑娘爱吃这道菜。不仅让御厨新做一道为奖赏,还写了菜谱赠予。这是何等殊荣?”
潘五说话时眉眼间透着自豪,那是他最值得炫耀的时刻。
“那是何等的美味?谁人能想将肉片与鱼肉相结合的这般好?当时潘府厨子没有人做出大姑娘爱吃的口味,只有我做出来了。”
他最后也是因为照着菜谱做出了这道菜,得以在后厨站稳脚跟。
黎小鱼听他讲了这许多,直接指着鱼道:“所以你做了这么多年,不知道鱼选错了吗?”
潘五眉头一拧,“你说什么?”
“刀子鱼,哦,也就是鲫鱼。这鱼要做的好吃,选鱼是关键。身扁带白,此种鱼肉质地最好,鲜嫩非常。鱼肉微松,熟后轻轻一夹,便可使肉离骨。”
黎小鱼看一眼水桶里游着的,“而这种黑背色浊的,体内刺多且交错。因刺如树枝交叉错乱,鱼肉难以整块夹起,携带诸多小刺,影响口感。”
潘五闻言大怒,“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是鲫鱼?要不是看在你是东家的师父的份上,早将你撵出去,轮得到你在这与我指手画脚?”
他五岁被卖,一直在后厨打杂。耳濡目染十年,刀工早已磨练出来,开始执刀做菜。
如今他五十有三,在后厨近五十年,他不懂鱼,难道这小娃娃懂?!
潘五话音刚落,凌少卿就开口道:“潘叔,那是我师父。”
潘五闻言戾气收敛,却也没有多好的脸色。
“大小姐都说我做的豆瓣鲫鱼最像宫中口味,她最是爱吃。出嫁时都带着我去凌府,她是吃过宫中豆瓣鲫鱼的,她都说鱼没问题。”
黎小鱼看向凌少卿,“你母亲,是真心喜欢这道菜吗?”
凌少卿下意识的看一眼潘五,而潘五也在黎小鱼问出来的瞬间,看向了凌少卿。
只一个眼神,潘五便如遭雷击。
难不成那小儿说的竟是真的?
凌少卿移开视线,“母亲是很爱吃潘叔做的豆瓣鲫鱼,一直说潘叔做的,与宫里吃的味道极为相似。只是刺有些多,其它实在没什么不同。”
“不可能!若是刺多,大小姐为何一直不说?”
潘五没办法认同。
凌少卿微有不悦,“母亲并非多重口腹之欲,于吃食上并无研究。若不是师父刚刚说,我也不知道鲫鱼还有这说法。只当是鱼肉就是刺多,这本就没甚稀奇的。”
黎小鱼问凌少卿道:“上次我让你做菜,你炖了鱼。那便是身扁带白的,吃的时候,觉得如何?”
凌少卿一想,还真是。
“刺确实少些,肉松易夹,味道鲜美。”
其实作为厨子,食材见的多,用的多了后,很容易发现一些寻常人不会发现的东西。
在细微之处,提高菜品的味道口感。
潘五肯定能看出鱼的不一样,不然也不会每次都选一样的鲫鱼来。
这要是想分辨出来,也是要些眼力才行的。
想来当初潘五第一次做这道菜,得到肯定的时候,选的就是黑背色浑的鲫鱼。
因此往后的数十年里,都只认这种鱼。
潘五他有厨艺,要是没厨艺,来珍馔楼的那些食客也不会买账。
但他太犟,只要认定一样东西,就不会再想着去改变,精进。
说是墨守成规,固步自封,倒不如说是不敢改变。
承受不了失败的结果。
不如只做现成的,虽然不会更好,但也不可能再差下去。
黎小鱼觉得不用再看潘五的厨艺到哪一步了。
他转身道:“少卿,这个厨子我教不了。”
凌少卿连忙追上去,“师父,你厨艺那么好怎么会教不了?”
这一听就是借口,凌少卿打着商量,“我给你更多的银子成吗?”
黎小鱼脚步没停,“潘五认定一件事就很难会改观。我再怎么教,他也只会表面应和,他只相信他自己。”
人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就有所改变,要么突逢巨大变故,要么水滴石穿的磨着。
他是要挣钱没错,可他不想挣这窝囊银子。
潘五不想学,还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
他又何必为了那几十两银子,忍气吞声的教?
凌少卿也觉得潘五不该如此,他都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务必要敬重着。
偏还搞这一出,把人气走了。
凌少卿没有再追出去,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其实多少也能看出些他这位小师父的脾性。
只要不主动招惹他,那就是个温和无害的。
可但凡惹了他,那必定是要被咬一口。
潘五企图以宫廷菜色打压,结果就被毫不留情的指出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