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176)
——即使他做不到爱屋及乌,也该顾及楚常欢的感受,但他没有。
一朝错棋,满盘皆输,如果那时他能冷静以对,楚常欢便不会想着要逃走,他们之间……或许早已圆满。
“阿叔,你在想什么?”晚晚行至檐下,回头见他仍驻足原地发着愣,不由好奇。
顾明鹤回神,笑向他道:“阿叔在想,傍晚是否要宰一只鸡给你爹爹炖汤喝。”
晚晚兴奋道:“我也想喝汤!”
顾明鹤道:“那阿叔这便去杀鸡炖汤,你回屋陪爹爹和晏晏,莫再惹他生气了。”
晚晚点头应道:“好。”
晏晏如今已满两岁,成日跟在哥哥身后跑,偶尔哥哥淘气,拿他取乐,他亦开开心心,不哭不恼。此番洗净发间的泥垢后,当即迈着小短腿跑到哥哥身前,张开双手要他抱。
楚常欢往地砖上铺了一张竹席,并将竹篮里的玩具悉数拿出,兄弟二人便盘坐于此,嬉闹玩耍。
约莫过了盏茶时刻,姜芜握着一把红彤彤的鸡颈羽来到屋内,旋即剪下两块碎布,并寻来几枚古旧的铜钱,做了两只毽子,与哥俩同玩。
晚晚在顾明鹤名下学了两年剑术,身法略有些长进,与姜芜踢毽子时可畏得心应手。晏晏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想要掺合,摇摇摆摆走了过来,姜芜一个不留神,一脚踢出毽子,直击晏晏脑门儿,吓得她失声惊呼,不知所措,晚晚见状飞速扑向晏晏,两人一齐倒在了竹席上。
毽子擦着晚晚的耳廓飞过,击在案旁的灯台上,“哒”地一声坠地。
姜芜惊魂未定,忙抱起晏晏胡乱摸了一通,楚常欢亦是骇得不轻,对晚晚道,“疼不疼,可有摔伤?”
晚晚摇头:“爹爹别担心,我没事。”
姜芜面白气促,好半晌没说话。
傍晚吃了饭,众人皆在院里乘凉,楚常欢近日新得一册话本,目下便独自待在寝室,斜倚在美人榻上,一面吃着用井水冰镇过的葡萄,一面翻阅书籍。
案上的香炉里贮有一截艾香,烟丝袅袅,可驱蚊虫。
未几,顾明鹤推门而入,几步走近,在他身前蹲了下来,掌心贴在蜷曲的膝上,轻轻揉了揉:“看的什么书?”
楚常欢合上书册,懒洋洋地注视着他:“志怪话本。”
顾明鹤道:“听说安淮瓦舍近日新上了一支戏,也属志怪类,乃一狐妖迷恋上凡尘书生的故事。”
楚常欢颦眉:“怎的又是狐妖和书生?”
顾明鹤含笑道:“狐精妖媚,勾魂摄魄,纵是神仙罗汉也忍不住动凡心。”
楚常欢听出他意有所指,遂摘下一颗冰葡萄喂给他,却在他张嘴的一瞬收了手。
顾明鹤怔了怔,旋即倾身,追着那颗葡萄而去。楚常欢似是有意逗他,成心不让他吃上,奈何美人榻并不宽敞,楚常欢躲避片刻,很快便没了退路,顾明鹤将他逼在角落里,俯身将那颗水盈盈的葡萄一口含进嘴里,纤白的指尖亦被唇舌裹住。
楚常欢噙笑望着他,问道:“甜吗?”
顾明鹤咬破葡萄,脆嫩的果肉在口中爆开,甜汁四溢。
冰凉的葡萄水溅在指尖,教楚常欢下意识缩手,却被男人紧紧咬住,不肯松嘴。
“你咬疼我了……”他低咛一声,似在撒娇。
顾明鹤卷了卷他的指尖,旋即松开他的手,低头吻上那双娇艳的唇,熟稔地撬开齿关,将口中的葡萄肉送入他嘴里,果肉在两人的舌尖化开,如蜜糖蕴散,甜腻沁人。
遽然,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晏晏握着一只竹编的蚂蚱跑了进来,嘴里连声唤着“爹爹”。
楚常欢心下一惊,慌乱地推开身上的男人,被迫咽下葡萄肉,并迅速舔净嘴角的水渍。
晏晏似乎并未注意到爹爹和父亲的异样,递来蚂蚱,委屈道:“爹爹,坏了……”
顾明鹤接过那只断翅的蚂蚱,三两下便修补妥善,塞给他道:“好了,快出去玩罢。”
晏晏确认竹蚂蚱已被修复,这才欢喜离去,楚常欢面红耳赤,嗔责道:“有孩子在,你还这么放肆。”
顾明鹤笑而不语,转而从盘中摘下一颗葡萄,剥了皮喂给他:“听爹说他明日要去成都府拜访旧友,还会把晚晚带在身边。”
“爹确有此意。”楚常欢嚼着葡萄,语声含糊,“他说凤儿成日读书练剑,失了童心,所以带孩子出去玩一玩,若非晏晏太小,否则也可以跟祖父一块儿游山玩水了。”
顾明鹤点点头,道:“刘员外邀我明晚去江月楼赴宴,我就不在家陪你吃晚饭了,亥初便能回来。”
楚常欢道:“嗯,我等你。”
翌日清晨,楚锦然带着长孙坐上马车前往成都府,晏晏见哥哥走了,也追赶上去,焦急喊道:“哥哥,哥哥!”
顾明鹤当即把孩子抱在怀里,哄道:“哥哥和祖父去探亲,两日后就回来,咱们晏晏还小,离不了爹爹和父亲,等晏晏长大了也能随祖父同往。”
楚锦然对他们挥了挥手,继而放下帘幔,令车夫驾车。
“哥哥!”瞧着马车悠悠驶离,晏晏急忙从父亲怀里挣脱,哭着追了出去。
楚常欢几步赶上,抱着晏晏道:“哥哥回来时给你带栗子糕和梨花糖,晏晏乖,不哭了。”
晚晚趴在车窗口,得意地笑了几声。
马车渐行渐远,晏晏转身埋进楚常欢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满了他的衣襟,楚常欢无奈,对姜芜道:“你把晏晏带去私塾,学生们闲暇时还能陪他玩耍,免得他在家里闹腾。”
姜芜笑道:“好。”
祖孙俩离开后,小院变得格外冷清,傍晚用膳时,晏晏又吵着闹着要哥哥,从前他吃饭便是由哥哥一勺一勺喂饱的,楚常欢和姜芜都哄他不住,头疼不已,姜芜提议道:“要不把侯爷叫回来吧,晏晏好歹乐意与侯爷亲近。”
楚常欢道:“他在江月楼赴宴,亥初才能回来。”
姜芜蹙眉轻叹:“早知如此,我就该带上晏晏随老爷一块儿去成都。”
楚常欢亦是无奈,只得把晏晏抱去院中,摘两朵花与他玩耍,姜芜趁机端着饭碗追在后面,两人一唱一和,总算哄着孩子把碗里的饭菜吃尽。
大抵是今日闹得太久,不多时,晏晏趴在楚常欢的肩头昏昏欲睡,姜芜赶忙带着孩子去洗澡,而后把他哄睡。
小院彻底陷入沉寂,仅余墙角的蟋蟀仍在鸣叫。
楚常欢独自坐在桂树下纳凉,约莫在戌时七刻,一名小厮火急火燎地来到院中,对他拱手道:“楚公子,请您随小人去一趟江月楼,我们老板……在等您。”
此人名叫赵五,乃米行的伙计,因为人机灵,时常跟随顾明鹤外出收购米粮,平日若应邀赴宴,也会把他带在身旁。
楚常欢疑惑道:“他为何不回来?”
赵五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小人……小人一时解释不清,您快些随小人去江月楼罢。”
见他这般焦急,楚常欢便去屋内对姜芜叮嘱了几句,转而随赵五出门,坐上马车直奔江月楼而去。
江月楼是眉州最恢宏的一座酒楼,刘员外与顾明鹤做了几年的生意,多数时候刘员外都会在家里宴请顾明鹤,一旦江月楼出了新酒,他便邀顾明鹤来此吃几盅酒,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