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114)
印秀听到浩哥老婆时眼神定了下,随即点点头,“知道了。”
来者肯定不善。浩哥说和老婆提了离婚,被老婆闹到了公司后平息了些日子。这位负责柏州公司财务的女人有一天发现省城东区的新店竟然不走公司账户,后来才打听到这家店挂在浩哥和印秀合伙的公司名下。夫妻店的糊涂账让她大为光火,火力集中在印秀身上。
她去过东区的店里,用严厉的语气吆喝印秀给她端茶递水,却不正眼瞧印秀。临走前她才对印秀说,“你跟他不会有好下场的。他就是图个肉嫩,等你成了老瓜皮,他床上都换了几十茬。早点给自己打算吧,小姑娘家的,别年纪轻轻把脸都贴干净了。”
今晚省城公司的人聚餐,浩哥老婆却冲着印秀来,旁人都嗅出一丝不平常。印秀有个关系不错的财务同事趁着去洗手间时提醒她,“好像上午刚刚在办公室吵过,砸了不少东西。”
看来偃旗息鼓的离婚事宜又被提及,浩哥对印秀的态度还是那样,“一定要离的。我和她过不到一起了。”
印秀对着镜子补了些妆,小包里装着的还是那年卯生送的口红。她不常用,但会放在身边。有时心情差了,就对着镜子补一点。
聚餐有十桌同事,老板夫人亲自到场,老板浩哥却脸色不佳。倒是夫人落落大方,边和人开玩笑边一桌桌敬酒,谁都不敢不给面子。
到了印秀这桌时,浩哥老婆举着酒杯眼神话里有话,印秀说我敬您一杯。她仰头正要喝下,浩哥老婆说“等一下”,印秀一愣,见浩哥老婆喊着自己老公,“老公你过来。”
浩哥一脸不悦地走近,“什么事?”
“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你才要离婚的吧?”浩哥老婆话音落下,一杯酒随意呼在印秀脸上,“我告诉你们,没门。”
一场聚会年餐变成了浩哥夫妻俩的窝里斗,除了拉开激动干仗的两口子,不少人都看着印秀如何应对。印秀拿着餐巾纸擦干脸上的酒渍,将还和丈夫肉搏吵闹的浩哥老婆拉开,“我和浩哥没任何不清不白。”
“清清白白的他会给你开新公司?给你出钱?他图你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就算你没有陪他睡,那也是吊着男人的婊-子。”浩哥老婆一路吃着苦头陪丈夫从草根创业到今天,说话压根不客气,想多难听就多难听。
“你胡说什么?我和她就是没什么。可我还是要和你离婚……”浩哥这件事已经演化成丑态,印秀被推到一边后她悄悄离开了酒店。那女人有一句话说得对,看似浩哥是钓翁撒饵,她印秀也甩了竿下了钩。浩哥图她什么她很清楚,她走在钢丝上自己更明白。既然上了这条道,就别怪人家这样认为。这就是赚钱的代价。
他们和客户的装修合同就是如此,看起来泾渭分明分工责任明确,真追究起来,矛盾的产生很多在于买的贪且卖的奸。文字游戏把双方的祸心都包藏了。她和浩哥之间就是场交易,用自己心甘情愿的委身机会换来浩哥的资源。印秀觉得自己不比印小嫦光亮多少,她的牌坊是如此不堪一击。
过了半小时,浩哥的电话不断打来。印秀在忽视了三通后最终接了,“你在哪?”浩哥的语气将“合伙”的皮扯掉,仿佛在质问自己的老婆。
印秀说出来走走散散心,她留那儿只会坏事。
浩哥语气这才缓了缓,“刚才让你受委屈了,”他叹了口气,“晚上我可以去你那儿吗?”
这是交易兑现的时刻。聪明女人会推辞两下,等男人说出点委屈话后说“好吧”。不少男人喜欢玩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敲了门听女人哭一哭,他自己再发誓一定要离成,最后顺理成章成章地滚一起。二十三中小姐妹总结的,“女人要拿住男人,讲究个分寸节奏。可是最后还不是女人随了男人的愿?”
“左右岔开腿闭眼叫几声的事儿。”这又是她被骗到东莞时,已经熟谙人事的小姐妹教的。
前面的都是铺垫,成交到账的最后一刻就在眼前。眼一闭心一横,过段时间她就可能是拥有多家门店的老板娘。
来得太轻巧了,地上爬虫晓得宫殿多宏伟,也知道多难建。为了这份轻巧,她将卯生丢了,就能心无负担地去赚银行卡上的数字,去给自己一直滴漏的内心补窟窿。
卯生要是知道了呢?她会发现自己喜欢过的人这样浅薄下贱吧?被钱捂烂了心,蒙上了眼。
“可以吗?”浩哥很诚恳地求着她,“我什么都不干,就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他说。
印秀的指尖在发抖,不是因为他的恳求,而是想到了卯生。真要跨出这一步时,她才明白自己没那么坚韧。不是眼一闭腿一岔的事,卯生给她的心上了锁。
“等会儿。”印秀挂断了浩哥的电话。
她哆嗦着将卯生放出黑名单,十几秒后,手机里弹出好些条她的信息,都是些数字,62,61……32,中间夹杂了几条文字,印秀的神智快要塌了。
一条条翻完短信,印秀哭着拨了电话给卯生,“嘟嘟嘟”三声如此久远,随后是嘈杂的背景音下卯生惊喜的声音,“印秀?”
“你过来,我……我撑不住了,卯生,我快撑不住了。”
第87章
卯生人在火车站准备上车,接到印秀的电话后平静的她立马像着了火。她问印秀在哪儿,她马上到。一旁的赵兰和王梨听了后脸上现出了忧色。
印秀听到卯生的声音后情绪更收不住,“我……我挺好的,就是工作有点儿累。”
那头卯生柔声说,“你告诉我地址,我去陪你好吗?”
手机上显现出浩哥的电话再次来临,印秀擦着泪,“我在外面,不在家。”她环顾自己走的路,熟悉的越野车就开到了身边,浩哥探出头,“印秀,上车。”
卯生听到这个声音后心脏剧烈地砸下,“是不是他逼你做什么了?印秀,我去接你。”
印秀举着电话站在路边愣住,耳边是卯生焦急地呼唤,“印秀!”
“店里着火了,上车!”浩哥的脸色青了,眉头紧紧锁着,见印秀不为所动,他直接下车拉印秀上车,“给我查出来是谁干的,我要他不得好死。”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到卯生耳中,刚要说话,印秀说,“明天再打给你,我店里出事了。”
浩哥的车以八十码的速度往东区赶,像没瞧见印秀满脸泪似的,“那么多家店,偏偏连着仓库的这家出事。”印秀吸了吸鼻子,“打消防电话了吗?”
“打了,说已经往店里赶了。”浩哥脑子里已经在一个个地筛选可疑人选,“就是因为连着仓库,防火方面咱们还格外注意,狗日的。”
印秀知道自己暂时躲过了今晚,她低头看着手机,卯生的信息来了两条,“我这些日子都会在省城。”
“你先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就去等你好吗?”
浩哥瞟了一眼印秀,“要是邢芳干的,我饶不了她。”邢芳是他结婚快十年的老婆,晚上当着他的面儿泼了印秀一脸白酒。
印秀却在犹豫要不要给卯生发地址,最终她回复,“明早我去找你。”
卯生看到后舒了口气,见赵兰已经斜眼,她擦擦额头上急出的汗,“妈……师傅……,我可能去不了厦门了。”
赵兰别过脸不看她,“随便你。”
女孩又恳求地看着王梨,师傅露出微笑,“去吧,路上小心些。”
卯生“诶”了声,抱住师傅亲了她左脸,再抱赵兰,被妈妈一把推开,“我烦死你了,说了好好的一家人旅游,人家一个电话你就扔下我们。”
“明年,明年我一定好好陪你们玩儿——钱我出!”卯生背起旅行包就跑向出口,没看到赵兰眼圈已经红了,“那个小印有什么好的?对她呼之即来招之即去,不是分手了吗?都快半年了又找卯生,这算什么孽缘?”
王梨给她拧开保温杯,“卯生没放下而已,心里一直有小印。诶,这点倒是像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