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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166)

作者:半吐云 时间:2022-01-30 09:52 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欢喜冤家 婚恋

  卯生唱完玉蜻蜓下台,又被老太太塞了红包。这次不多也不少,四位数也够她高兴了。可卯生对凤翔说师姐我今天唱得不好,心神不宁。
  凤翔说你也晓得呀?你“前游庵”那一折唱漏了一句词知道吗?卯生羞愧,念道,“对,那句有心心无主,有志志难遂后面唱漏了。”
  “有情寄无处。”凤翔接道,“是走神了吧?”
  卯生憨笑,“走了点。”几乎烂熟于心的唱词竟然就因为晃神多想了印秀一秒就忘了。凤翔那双精明外露的眼睛登时软了下,“多情种。”
  可惜没找到印秀,她的电话总在关机状态,近两天变成了停机。多情种失神许久,好在最近被财神关照,本来过了正月是淡季,旺季拿到两三万的卯生收入会骤减到八千多,但最近每场戏都有人将红包夹在花束里送过来。
  嗬,这是铁杆。团长赞道,头牌生的门面就是他的门面。他说卯生呐,你晓不晓得有几个小姑娘开着车跟着咱们跑,我们唱到那儿她们就追到哪儿。
  卯生红了脸,“听说过。”但这回回送红包的却是头一次见,她说人在哪儿?她想当面去感谢。
  “你说送这个的啊,刚走,也是自己开车来的。”团长说,她每回听戏都在最后头角落,看来也是怕羞的人。
  卯生开了红包,发现里面一叠百元目测两千块。算上次数,这人已经送了一万多。愣神时,对着镜子卸妆的凤翔一声带着笑的“孽障”飘来。
  卯生和团长说,“下次她来了,麻烦您告诉我。”
  印秀自然不好意思对丰年说她没好,她平时忙着做生意,得了空就追着卯生的剧团跑,只要能在当夜来回的地方都去追。说来怪,不追戏她睡不好,追了反而能得个安稳觉。
  听人说,卯生这种剧团小生不是拿固定工资的,旺季赚得多,淡季一般般。印秀就回回揣着红包夹在花中委托人送给卯生,她不打照面,来去匆忙,被人笑是个忙着赚钱的追星女孩。
  听戏也渐渐能坐下去了,在角落里听全场,卯生眼睛扫到她这边时,印秀就浑身一颤,做贼心虚地低头看地。她病得有点重,吃力不讨好地来看旧情人,就是不敢打电话或者当面堵住问上一句,“白卯生,有空坐下喝杯茶吗?”
  她自以为时机拿捏得很妙,卯生光彩在台,她隐藏在暗处,可以看对方看得心里发烫,看到每个角落又被白卯生这人给充满。印秀和丰年打电话时犹豫再三还是坦诚,“我溜去看她了。听完了心里才踏实,做买卖才更带劲。”
  她这人真怪,她吃死我了,几年都没松口。小英姐说,我越看她越觉得她咬我咬得紧实,小怀,我这人是不是完了?
  那头的丰年觉得自己完了,咬牙假笑,“那……就去问问她啊。”
  “不去,我看见她给那个花旦拿包了。我抢了一回,不敢动第二次手。”车停在路边,刚送完花和红包的印秀又点了烟,她今天走得急衣服穿少了,打了个寒战后谢谢丰年就挂了电话。
  半开着车门,印秀吸着指尖的烟,眼睛随意瞄着这个和她又是露水情缘的镇子,后视镜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惊喜交加,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手里的烟蒂掉下,印秀扭头,卯生小跑过来,她贪心地看了印秀好一会儿,唇动了动,“印秀。”
  印秀扶住车门,想了想,说好巧。
  卯生好像有些激动,她的眼睛快速眨了好几下,“你别走。”这时凤翔在后面喊她,“卯生?上车了。”
  “你……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卯生挤出一丝笑,“难得咱们都在宁波,有空可以聚一聚。”
  印秀吸了下鼻子,说好。她从口袋拿出手机却看到卯生直直盯着自己,该怎么给电话?两人都在发愣,还是卯生醒过来,“你等等我,我去打个招呼。”
  卯生先去和凤翔说了几句,那边凤翔眉毛跳了下,朝印秀递来意味深长的一眼考量,随即点了点头。卯生又跑向印秀,按住她的车门缓了缓,“我给你打电话,你停机了。”
  印秀靠着车身,讲了句符合她小老板身份的客套话,“对不住了,老手机不太用,可能欠费了。”下一句话又被毛病感染,“那是你女朋友吧?”
  卯生竟然笑了,她的脸开始形成了性格,不再是过去软绵绵的乖孩子形状,反而揉了些笃定的气度,“这么关心我们啊。”她跑到副驾驶自己拉开车门坐下,“印秀?”她又喊,“载我一程吧。”


第124章
  车开进城后,印秀才问一旁的卯生,“你要去哪?”
  副驾驶上的人一直保持着微侧向司机的坐姿,“开明路口你刚刚开过去第三次,你想去哪?”几年前两人还同居时,印秀就是这样不说去哪儿:要赚多少?要干什么?路上几多凶险?
  几年前的疙瘩同时爬上两人心头,印秀不再问卯生和那个花旦的事儿,卯生也不提她和浩哥的故事。可她们也不想继续客套,客套不好会越来越生分。又兜了一圈,印秀说不忙的话就找个地方喝茶?
  卯生抿唇不语,她的眼睛有温度,灼得印秀右边脸发热。显然她沉默就是在思考如何否决提议,卯生这个黏糊性子还在。不同的是卯生思考得很快,“找个地方停车也好,咱们就在车里说说话。”卯生舍不得从两个人的空间跑到多个人的世界。
  她看着印秀摆在方向盘上的手,因为瘦,也因为有点静脉曲张,白色的皮肤下是微鼓的血管。视线又往上挪,印秀的脸颊比几年前瘦了些,眼神不见那时的紧张或讨好,有点冷漠的精明和距离感。
  印秀问说什么?说卯生和俞任,还是和她不知道的人?说卯生为什么在这里唱戏?说卯生那天晚上离开她住处时没说完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要开车,印秀的双手会一直麻到心脏,她将车开进自家小区,停下车后看向卯生,“我发现咱们没吵过架。”她笑得有点苍凉,“要不什么都不说,要不就冷冰冰地互相搁着。”
  卯生说对,咱俩吵不起来。
  印秀不响。
  卯生知道她在思考如何反驳,说不是吗?这个反问让气氛怪异了点,它夹杂着点怨气。印秀说怎么不是?开始在怨气上添油加醋。
  终于有了话头,卯生说印秀,我不怨你,我怨我自己那时不懂事,没有赚钱的本事,让你一个人太累。
  “不是的。”印秀说从不怨这个。
  那怨什么?卯生的眼神圈得印秀动弹不得,她扭过眼光看车外,“咱俩不是吵不起来,是话说不到一头。”
  卯生讶异,想了想,“好像是有点,我……”我和师姐就能开诚布公。她解释,“那不是我女朋友,怎么说呢……”卯生在寻词时就泄露了她和师姐的不一般,印秀说我晓得,不是女朋友,也不一般。
  你台上看她的样子不纯是演戏,你心里喜欢她的。印秀说算了,看你几场戏我也够本了,咱们各有各的生活,别为以前吵没吵过架争了。
  她说我送你回家?
  卯生说不回家,也不想离开这里。她看着外面的单元楼,“我想去你家喝杯水。”
  印秀好笑又奇怪地看她一眼,“行吧。”
  她在前面走,卯生跟在楼梯下。卯生在看她,印秀感觉得到,她的视线应该落在脚踝,攀到小腿,落在臀部,现在又爬到背部,印秀说房子是租的。
  卯生没跟上节奏,愣了下才接话,“哦,我也是租的。”
  还有一层到家,印秀说你喝茶不?
  卯生的眼睛从她的发丝上挪开,仔细看了门牌号才说喝的,要是有吃的更好,要是……卯生说,算了,我回家再洗澡。每次唱完戏,我身上黏糊糊的,汗水湿透了。
  印秀的小家保持了整洁朴素,卯生进门时就寻拖鞋,只有一双女式的,她松口气。见印秀从鞋柜抽出另一双女式的给自己,她穿上。印秀说这鞋是给小怀准备的,小怀是俞任的高中同学,寒暑假在我这儿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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