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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6)

作者:半吐云 时间:2022-01-30 09:52 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欢喜冤家 婚恋

  一旁看小说的俞任听了这才知道,“他们要卖了三儿?”
  “这孩子尽瞎说,这不是卖,是合法领养。”俞文钊慈祥地摸孙女的脑袋。
  “俞娟都不在了,他们家为什么要送走三儿?留在父母身边不好吗?”俞任皱眉头,一张小脸垮起来像大了十岁。
  “她养母家条件好,这孩子以后跟了过去,家里就她一个,不宠她宠谁?”胡泽芬也觉得这对三儿未必是坏事。再说,看了胡木芝养三个女儿的过程她都觉得揪心,“开明这两口子这算啥,只管生不管养,老大都保不住。我看这是好事。”
  俞任偏着脑袋,小内双因为思考被挑成了外双,额头散开的小毛旋一抖,“那俞锦以后就会被她爸妈心疼了?她爸妈不会再生了吧?”她被爷爷笑呵呵地拉了小辫子,“怎么会?”
  那天俞庄热闹,她出家门最后再去看看三儿,换了身粉红色新衣裳的三儿玩累了在那个陌生女人怀里睡着。她上前抓住三儿的小手,轻轻捏了捏,三儿像有感觉般也蜷起手指,“阿姨,你会好好对三儿的对不对?”俞任问。
  袁惠方脸色不快,“那是当然,这是我女儿。”说完还在三儿的小脸上重重亲了下,再郑重介绍,“她不叫三儿,她叫袁柳。袁世凯的袁,这个字你认得吧?柳树的柳。”
  “袁柳……”俞任踮脚,“我能再亲三儿一下吗?”
  “来……让姐姐亲一下。”袁惠方大方地抱低孩子让俞任如愿。再看着门口依依不舍的胡木芝和俞锦,“还是一家人啊,有空去我家坐坐。”眼瞅着胡木芝又在落泪,她替表妹擦了,“是你女儿,也是我女儿。我能对她不好?再说你是她亲生的妈,她哪儿会忘了你?”临走前又塞了一个鼓囊囊的红包到俞锦怀里,“小锦放假去表姨家和妹妹玩好不好?”
  俞锦犟着脸不接红包,袁惠方略微一怔,随即往俞开明手里塞,“妹夫替我侄女收着。”俞开明难得笑,推辞了几下还是收进口袋。
  那天又是个初夏大晴天,蝉鸣得聒噪,热风就扇过来一丝。俞任满脑袋都是汗,目送袁惠方抱着睡着的三儿踏上了石板路。不同于那天俞娟的道别,俞庄里的邻居出来了好些看热闹。
  现名袁柳的三儿被袁惠方抱着走下百级石板路,过了村口三道牌坊,又轻快地转向市道口——那里有辆面包车等着她们。
  等三儿的身影都远远看不清了,俞锦忽然回过神,“哇”地哭了,她向袁惠方她们追去,“把我妹妹还给我……还给我。”她哭醒了俞任,但马上升初中的女孩不再冲动,她红着眼睛低头站在原地。
  俞锦才跑出十几步就被父亲俞开明拉住,夹小鸡一样压在胳膊肘下就带回了家。门前眺望的胡木芝默默地流泪,一只手覆在腹上。
  她前些日子偷摸去隔壁市做了复通手术,现在又怀上了。B超显示,这回,千真万确,是个男孩。
  *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文案修改说明:今天接到编辑敲,探讨了下人设后发现了一些JJ的华(niao)点,必须加以修改。如果有太太因为俞任在文案里的人设而感兴趣(我是文案废,如果不感兴趣也别求别打脸),在这里我要说声sorry,我必须修改才能符合规定。鞠躬。


第5章
  一张张分班表贴在学校宣传栏內,显眼且排前列的名单备注后一般有几个字:柏州市立一小。只有初一(9)班第一名是个特殊,写着“学生姓名:俞任(柏州市松杨县大港乡俞庄小学)”。一看这就是个学习成绩不错的乡下孩子。
  俞任是自己来报名的,俞晓敏医院诊室有个婴儿脐带绕颈的产妇危在旦夕,她被喊走前另外给俞任丢了一百块钱,“报名后去新华书店记得把教辅和习题集买回来,你看自己需要,不要心疼钱。”
  攥着各种资料证明的俞任来到9班教室外排队,身穿米色连衣裙的、孤零零的孩子在基本由家长带领的队伍中很打眼。她低头避开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手却被人碰了下,俞任抬头,见到个头比自己略高、剪了短发、眉眼甜美的女孩,她正带着谨小慎微的委屈表情,“你是俞任?你不记得我了?”
  俞任想了下,忽然忆起,这是她在市里读小学时隔壁班的白卯生。
  当年,全年级的孩子都认得这个白卯生,她是有名的好哭鬼。可能因为姓白的缘故,她爱穿白色外套,还成天因为作业写不完被老师喊到办公室补作业,一边哭得鼻头通红一边用手背擦眼泪,铅笔捏得也委委屈屈生怕捉不住要掉下去似的。或者因为迟到被罚站,伴着教室內的朗朗读书声,白卯生则靠在墙壁上头顶着爱因斯坦的画像梨花带雨。甚至无缘无故地,她一个人在操场围栏脚下蹲着哭。脸白衣白,哭时衬托得眼睛鼻子格外鲜红。
  有次俞任还好奇,问她“你怎么老是哭啊?你下次可以早点开始写作业,也别迟到了啊。”
  白卯生抽着鼻子伸出自己沾了几道红印的胳膊,“下午放学我又要去团里加练,练——练不好腰身,师傅会打我。”
  从那时俞任才真正记住这个隔壁班好哭鬼的姓名,因为好哭鬼实在和别的同学不一样,说话都带着电视剧里咬文嚼字的劲儿,“我是卯年、也就是兔年生的,所以叫卯生。我比你应该大几个月,虽说都是八八年的,但我生在农历兔年腊月里,生肖和你们属龙的不同。”
  寅虎卯兔辰龙巳蛇,俞任后来查了奶奶的黄历才学到这些。她当时看着黄历上蜷缩着手脚的小兔子,越看越觉得像那个好哭鬼。
  “你就是那个学戏的白卯生?”俞任的好记性显然让对方很开心,白卯生点点头,笑出了左脸上深刻的单酒窝。她扬眉提眼,水汪汪的眼睛左右一扫,柔声细气地问,“你也一个人?”
  俞任点头,她忽然觉得相较于自己,白卯生身上多出了几分成熟的少年气。少年比孩童总是要“熟”的,白卯生于是和俞任并肩排队,又抑制不住高兴般,“咱们一小的好些都来育才了。”
  “咱们”这个说法让孤独排队的俞任心里莫名暖了下,在一小读书时她因为是转校插班,土里土气不说,还不爱说话,待得并不开心。白卯生却说“咱们”,自然将她纳入了熟悉人行列。
  两个秀气小姑娘一起到班主任张老师面前报名时,年过五十、阅人无数的老班主任也一愣,“哟。”她手里拿着一张内部才能看到的学生名单,谁是正取、谁是塞小条子走后门的、谁花了钱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先看向白卯生,“你就是那个学戏都小姑娘吧?”她提到“戏”时嘴角上挑,紧接着问,“你在市越剧团跟哪个老师学?学多久了?以后唱旦还是唱生啊?”
  白卯生一时有些紧张地捏住了衣角,“我……我跟着王梨王老师学生,唱了五年了。”也许学戏多年的原因,白卯生咬字格外清润,让人听来愉悦。
  “是王梨的徒弟呢,还是童子功呢。”王梨是市越剧团的台柱子,在柏州名气很大。张老师笑着给她办好入学手续,“以后咱班文艺汇演少不得你这个专业人士出马啊。”她笑眯眯地看另一个女孩,“你是?”
  “老师好,我叫俞任。”本来按照她取自父亲姓氏这个初中,这个“任”应该发第二声,和“人”同声,这样“俞任”和“愚人”同音。所以俞任故意将自己的名发第四声。
  “哦……”张老师瞄了一眼表格,后面备注了一条,“朔东县长女儿。”任颂红还是亲自向学校打了招呼,张老师得知后便记了一笔。她和蔼地点点头,“父母都忙吧,下周一上学记得多带个塑料袋来装书啊,咱们育才的资料多。”
  送走两个有礼貌的孩子,张老师一时有点怔,随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俩孩子可不能安排和男生坐一桌,要坏事的。”
  在校门口的俞任和白卯生道别,“我还要去新华书店买资料,咱们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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