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288)
“好。”
“这里切片儿, 这儿切块儿。”
“嗯, 羊肉怎么吃?大伯说宰羊, 叫我一会儿下去拿羊肉。”
“啊?”沈青越后悔, “早知道我就不做甜汤了!”
他也想喝羊肉汤的。
姜竹笑:“明天。”
一猫冬, 生活就成了吃吃喝喝。
每天只用操心一日三餐和够不够暖和。
想吃的东西能一天一天往后排, 今天想今天吃什么, 明天吃什么, 后天吃什么……
把想吃的吃一圈儿, 就该准备过年了。
头次一宰羊, 姜大山选了只最大最肥的, 姜竹和江宏明先分,再给大伯分,他又是帮养又是帮杀的, 应该拿酬劳,分完了,姜竹和江宏明再从自己那份儿里给亲戚送。
每家都送了点儿,剩下的姜竹拿上山和沈青越把会做的方法都做了一遍,痛痛快快吃到爽。
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化雪又是三四天,沈青越过足了身心俱饱的日子,骨头都歇懒了。
家俊和江金弓上山给他们送账本和钱时候,他甚至都没起床。
两人在门口喊了好几声,沈青越才磨磨蹭蹭从后院出来,头发都还散着。
家俊简直叹为观止,都快中午了,人怎么能懒成这样!
沈青越打着哈切请他们进来,边看账本边腹诽:我这样至少有你那能干且勤劳的小叔一半功劳。
能干且勤劳的姜竹睡足了就去林子里往回运柴了,沈青越账本才看了几页,姜竹就到家了。
他还不知道家里来了人,卸柴火都轻手轻脚的,还朝哼哼的追风“嘘”了两声。
正在生火点炉子的家俊:“……”
给家俊帮忙的江金弓:“……”
沈青越没忍住笑出声,“姜竹——”
姜竹诧异:“你怎么起来了?是……”
沈青越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没脸见人的话,连忙道:“过来看账本,家俊他们来了。”
姜竹愣了愣,“哦!”
沈青越将账本推给他,到后面洗漱,回来时还拿了两幅画过来,“你们还要去码头吗?”
家俊:“去呀!年前码头正是人多的时候,姜望南今天就去了。”
沈青越:“那你们帮我把这个捎给池远舟,他要是不在,就给他们家书铺伙计。”
“哦。”家俊哦了一声,打开画一瞧,“这画的是池远舟……咦,好像老了点儿……”
江金弓凑近了瞧,“是他爹吧?”
先前池老爷跟着县令到皮货铺子时候他瞧见过。
沈青越:“嗯。”
交流来看,他有点儿弄不懂池老爷是想要写实点儿的,还是要夸张点儿的,干脆画了两张,一张是工笔的画法,适合时代一点儿,一张是水彩的画法,用色块来表现体积光影,更立体一点儿。
反正只收一份儿钱,不喜欢哪个可以留下另一个。
这几天他唯一正经工作就是画这些了。
家俊和江金弓都没见过什么画,看哪幅都稀奇,“好像啊。”
“嗯!好像!”
其实也不太像,真正的池老爷没画上这么年轻精神。
沈青越还给画了背景,一幅是茶园,一幅是江边。
年轻了十多岁的池老爷颇有些意气风发。
家俊看得都动心了,好奇地问:“画一张多少钱呀?”
沈青越:“一百两。”
家俊:“……”
他小心翼翼地把画放下,生怕摸脏了拿皱了。
沈先生虽然懒了点儿,但可真能赚钱。
远了不说,他们家石生画的走马灯就挺好卖的。
他是请不起沈先生给他画像了,等石生长大了还有指望。
想着想着,家俊默默地想,以后还是不说沈先生了,他那么懒,难道就没小叔的错吗?
要不是沈先生是个男的,他都要误会了。
然而江金弓已经开始误会了。
他忍不住往沈青越后颈上瞄了一眼又一眼。
冬天,山上不会有蚊子吧?
和家俊不同,他是成了亲的,他很难不想歪呀。
他沉默着听沈青越问姜竹:“算完了吗?”
姜竹抬头看他,喉结上赫然也有一个差不多的“蚊子包”。
江金弓:“……”
姜竹:“没有。”
沈青越把剥了一半的柚子塞他手里,“我来吧。”
江金弓默默瞧着他们俩默契地换了位置,听着沈青越略微沙哑的嗓音边算边教姜竹怎么分类汇总算总账来核对姜大望汇总每天收入的总账对不对。
甚至他一转头一张嘴,姜竹头都没转,还盯着账本,顺手就喂了他一块儿柚子肉。
江金弓:“……”
啊……
他从前是瞎了么?
沈青越:“不错,算得都是对的,成本写得也很清楚。”
他将账本翻回开头,“给你们算下工钱,开业第一天你们俩就都按皮货铺子的收入对半算分成吧,后面的再各自的算。”
什么都没看出来的家俊:“那几天也算吗?”
沈青越:“嗯,算。”
家俊和姜竹一起买木板门窗收拾皮货铺子的时候也算工钱,不过那几天卖的灯笼就没他的分成了。
他去码头干活时间早,江金弓晚,工钱加奖金抽成加每天吃饭的补贴,林林总总加起来,家俊总共得十四两二钱,除了每月的薪水,最主要的就是码头正式开张那三天的收入抽成了。
江金弓少一些,是七两六钱,除了干活时间比家俊短,主要就差在皮货的利润比较薄上了。
他们收皮子也要成本,宝峰倒卖皮货的人多,价格基本是透明的,不像沈青越的竹帘和走马灯,一个靠长腿鸟的人气,一个本来就稀罕,利润都高。
要不是赶在秋冬,皮货的利润还要更薄一些。要不是赶上展馆开张人多,也卖不了这么大的量。
不过江金弓自己对皮货的门道很清楚,这种生意想赚钱主要就是靠本金,投入多了才能赚得多,今年他们赚了钱,明年就能多收点儿皮子,从而赚更多钱。
一开始能赚这么多他已经挺开心了,只是有了对沈青越和姜竹关系的猜测,巨大冲击下,他拿到钱显得都十分淡漠。
把喜悦的家俊衬得像个傻狍子似的。
发完钱,见他表现那么平淡,姜竹还忍不住宽慰他:“明年我们多收点皮子,多卖点儿。”
江金弓:“嗯,好!我觉得码头这势头挺好的!”
可惜开张的时间还是晚了点儿,批发皮子的船商都是秋天来,这季节他们卖也主要是散卖,单价利润稍高些,但量起不来。
年前卖不完的,明年天一暖和就要掉价,手头钱不充裕的,到时候不想便宜卖也得卖了。
好在他们暂时没有这个担忧。
天暖和了竹编就好卖了,姜竹不会缺周转的本钱,皮子没卖完保存好也能等到明年秋天慢慢卖。
就是姜竹没钱周转了,也还有一幅画值一百两的沈青越……
江金弓忍不住又悄悄看了他们俩一眼,心想,你们可千万别闹矛盾散伙啊……
沈青越抽出张纸抄录了下总账,抄完了把账本还给他们,又数出三百文来:“这三百文帮我给大望,他的工钱和奖金,让他再接再厉,字再写小点,怪浪费纸的。”
家俊憋笑,“这还是他誊了一遍的呢!”
沈青越直摇头,简直惨不忍睹,账本里最能看的几页还是家旺替他写的。
回头他再抽空誊一份儿吧,他们在码头开铺子也是要交税钱的,到时候一交账本,他的这“青年才俊”说不好当场就得被撤了。
装好钱,家俊开开心心又拉上很别扭,想走,却开不了口的江金弓一起帮姜竹把门口的柴搬到后院又劈又锯的弄整齐。
家俊:“你别不高兴,不然咱们俩每人每个铺子各看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