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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下(34)

作者:唐酒卿 时间:2019-08-02 10:18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是了。
  沈泽川转瞬就明白了姚温玉的意思。
  把霍凌云放到锦衣卫里,有费盛这层忌惮在,霍凌云潇洒不起来,又有乔天涯在侧旁看顾,费盛也没办法把霍凌云踩得太过。这样既能跟沈泽川隔开距离,也不至于把人浪费了,还能给愈渐“独”的费盛敲个警钟,让他不要得意忘形,留下了乔天涯和霍凌云的双重牵制。
  “费盛,”沈泽川说,“到剩余的灯州守备军里挑,符合你招募标准全都要,包括这位霍公子。”
  费盛转念就能明白这个命令的用意,他心里一沉,面上得欣然接受,说:“谨遵主子安排,只是这灯州守备军都是霍凌云的旧故,未必愿意效命锦衣卫。”
  “那是你赏得不够,”萧驰野抬起左手,把右手拇指上骨扳指转回原位,眼眸里没带笑,“他们进了锦衣卫,就不再是灯州人,以前在灯州的军籍都可以销了。”
  萧驰野点到为止。
  二爷早年收的禁军可比灯州守备军更难对付,御下之道无非赏罚分明四个字。萧驰野这是在提醒费盛,这些灯州残兵进了锦衣卫就能脱离原籍,在茨州还能免去田税,只要能把沈泽川吩咐的任务做得漂亮,什么没有?
  费盛明白了意思,赶忙称是。
  * * *
  结束时天色已晚,乔天涯推着姚温玉回院子。
  庭院内的石板路都清理得干净,不沾片雪,专门撒了盐,就怕四轮车上去打滑。新栽过来的梅都谢了,残红抱枝死,被冰雪包夹着,显得格外凄凄。今日路上潮湿,乔天涯走得慢,把车推得很稳当。
  姚温玉的猫叫“虎奴”,整日不是在檐下伸腰垫爪,就是窝在姚温玉膝上翻肚酣睡,此刻来了精神,踩着姚温玉的袖子,可劲地蹭着元琢的掌心。
  姚温玉垂指挠虎奴,边上的灯笼照着他的侧脸,近来他稍微胖了些,比刚来那会儿好看多了,是丰神如玉的姚元琢。
  乔天涯没讲话,他目光挪到姚温玉的领口,又错到了姚温玉的袖口。
  他们今日没说过一句话。
  四轮车进了门,檐下侍奉的人往里边送热水。姚温玉坐里间看书,乔天涯摘了刀,站外边看着自己的琴。
  过了良久,下人都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合上了。平日姚温玉洗澡都是乔天涯亲力亲为,不假借别人的手。元琢爱干净,不沐浴就不会入睡,每次乔天涯给他擦头发也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似乎接受了自己如今的丑态,但仅限于此,不允许乔天涯以外的人再看,这就是他能忍受的底线。
  乔天涯站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听见里间的姚温玉低声说:“……乔松月。”
  乔天涯虚点在琴弦上的手指停顿下来,却没有回话,像是没听见。
  姚温玉静了一会儿,说:“……该睡了。”
  檐下的铁马摇动,把风里的寂寞也带了进来。隔着垂帘,姚温玉看见了乔天涯投在垂帘上的影子,他似乎站了挺久,闻声顿了顿,就掀帘进来了。
  烛光很暗,这个时辰的姚温玉不要明亮,这是他一日内羸弱无助的开始。虎奴钻在被褥里,拍着被角玩,浑然不知室内的尴尬。
  姚温玉还没有收拾好眼神,乔天涯已经神情自若地俯身过来,把他从四轮车上抱了起来。衣物相触,乔天涯把姚温玉的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背,姚温玉在触碰到乔天涯背部时轻轻蜷起了手指。
  元琢很内敛,那是君子的教养。
  乔天涯解着姚温玉的头发,他在这个时候眼神专注……专注得过分,让姚温玉不能对视,只能垂眸避开。衣裳脱到里衣时,姚温玉轻声说:“不要了。”
  乔天涯停顿少顷,拉着他腰带的手没放开。
  姚温玉忽然攥紧领口,露出类似恼怒般的神色,他说:“不要了!”
  “不要什么?”一直没开口的乔天涯看向他,神色平静。
  姚温玉那句“不要碰我”卡在喉咙里,他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乔天涯,好像乔天涯是什么洪水猛兽。他手掌微微颤抖,说出口却还是:“……不要了。”
  姚温玉抿紧唇线,他挣扎起来,摁着乔天涯的胸口,抗拒乔天涯的触碰。
  藤椅发出“吱呀”声,模糊的铜镜晃动着青白,宽袍和乌发都挣扎在乔天涯的臂弯里,像是急于随风逃跑的春叶。乔天涯任由他闹,在他即将滑到地上时忽然翻倒了藤椅,拽住了姚温玉的手腕,用力地摁在了氍毹间。
  “你想干什么?”乔天涯一手摁着姚温玉的手腕,一手卡正了姚温玉的脸,“让我把你就这样扔进去,还是扔在这里?”
  姚温玉被迫抬高了头,他呼吸急促,闭上眼,咬得唇间泛白。乔天涯松开捏住他下巴的手,抵在他唇间,不让他这么咬。乔天涯的手指卡了进去,被姚温玉像是泄愤一般的咬住了。
  “你怕什么?”乔天涯让他咬,神情微寒,“那又不是你的错。”
  昨晚醉酒的元琢是很不同,他轻快地忘记了双腿的痛苦,在浴桶里因为触碰有了反应。贵公子也是人,他失去的是腿,不是作为男人的一切。他这样年轻,同样有不为人说的隐秘欲望。可是他连自亵的机会都没有,他每夜都暴露在乔天涯的眼睛里——然而他根本没有接受这样无能的自己。
  “怎么了,”乔天涯狠声说,“因为我不是个女人所以觉得委屈吗?我手上功夫还没差到那个地步吧。”
  “别说了,”姚温玉流露出痛苦,他躺在这里,只能颓唐地喊着,“别说了!”
  滚到一边的藤椅撞到了小衣架,衣架跟着倾过来,砸在乔天涯背上,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烛光摇曳里,乔天涯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在愤怒。
  “你怎么看自己?”乔天涯说,“把自己当作谪仙吗?有欲望是错吗?你——”
  “我没有!”姚温玉双眸通红,他声音颤抖,极其艰难地说,“我没有那种……我不需要!”
  他不能沦落到那种地步,把最后的体面都杀掉。他还剩什么啊?他只有这点尊严了,这点尊严支撑着他坐在人前,以这副羸弱的姿态坐到人前,接受所有人的怜悯。
  姚温玉在颤抖里淌出了眼泪,那是他不情愿的事情,但眼泪就像无法站立的双腿一样不再受他的控制。他耻于面对这样的自己,正如他不敢正视自己所剩的欲望。
  乔天涯胸口起伏,他忽然把姚温玉翻了过去。
  姚温玉预感到什么,他恐慌地睁大双眼,被乔天涯从后抱在怀里,解开了里衣。他剧烈挣扎着,摁着乔天涯的手臂,说着:“我不要!乔松月,放开我,放——”
  乔天涯摸到了姚温玉的手,他把它拽到了自己的掌心,带了下去,用叠交覆盖的方式握住了姚温玉的羞耻。他这样抱着姚温玉,在交颈时听见了姚温玉在哭。
  昏暗的烛光熄灭了,他们紧密地贴在这里。姚温玉面朝着氍毹,在难以忍受地羞愤里淌湿了面颊。他喉间逸着压抑的哭声,那是他败在乔天涯手里的尊严,还是他看清楚的自己。他在呜咽里喘息,空出的手死死地攥着乔天涯的衣袖,在乔天涯滑动的手掌里感受到了被亵渎、被击碎的欢愉。
  “你杀了我……”姚温玉逸出哽咽,他沙哑地说着,“乔松月……我恨死你了……”
  乔天涯手掌滑动着,在那黑暗里,跟元琢侧脸紧贴着,听着姚温玉的哽咽和絮语,也听着姚温玉的喘息和鼻音。
  “你没错,”乔天涯在他打颤时对他耳语,喑哑且认真地说,“恨死我吧。”


第204章 太后
  二月萧驰野出兵端州, 沈泽川让粮车先行, 敦州的澹台虎做好了准备。北边的萧既明派遣邬子余率领五千离北铁骑在洛山北面严阵以待,一旦情况有变, 就能联合沙三营共击端州。
  这日风催细雪, 城郊漫漫, 放眼皆是空茫。萧驰野穿戴整齐,重甲陷在薄雪里, 站在沈泽川跟前像堵墙。
  “洛山还有残匪余孽, ”沈泽川罩着氅衣,望着他, “你过境时须得小心。”
  猛落在了萧驰野的肩头, 他说:“我记着了, 这一仗要快,最迟三月,我就回来了。你派往灯州的兵若是不够用,就跟大帅打声招呼, 她可以从天妃阙调, 不碍事。”
  雪拂鬓发, 沾在了沈泽川的领口。萧驰野抬手盖在沈泽川发顶,莫名想起句话。
  吾妻尚年少,怜语慰卿卿。
  兰舟今年不过二十二,往后几十年都要与他并肩。他日后南征北战,生死无论,想太多就会怯。
  萧驰野因为沈泽川变得坚硬, 也因为沈泽川变得柔软。他要保护这个人到此生终结,因此每一战都情愿全力以赴。可是强悍如萧方旭都会迎来不可测的结局,萧驰野在那以后想了太多,他既爱这个人,也为这个人忧愁。
  这世间的别人或许没那么需要他萧策安,但是沈兰舟要的。
  “我在这里等你,”沈泽川抬掌抚在萧驰野的面颊,轻声说,“途中休要与别人偷欢,看一眼也不成。”
  萧驰野忽然抱住了沈泽川,在这雪间,呵着热气,觉得自己亏欠兰舟那样多,明明他连睡觉都离不得自己。
  “你坐明堂上,”萧驰野蹭着沈泽川的鬓,低声说,“不要沾风雪。”
  说罢不等沈泽川回答,萧驰野就松开了人。他戴上头盔,翻身上了浪淘雪襟,接着掉转马头,带着离北铁骑奔驰向东。
  费盛看沈泽川伫立不动,便撑起了伞,站在外边给府君挡着雪。沈泽川攥着蓝帕子,在雪地里站到了四下寂静。
  * * *
  阒都连日晴空,王宫重檐间偶尔能够窥见鸟雀斜飞。储君学得很快,虽然仍旧没有决策权,却能够在明理堂内听政。她甚少发言,岑愈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对政务的专注。
  李剑霆在这半年时间里,除了读书练字,没有其余嗜好。她每日起得早,就连生病也不会借机偷懒。都察院先前训过李建恒,但他们对李剑霆却逐渐找不到可以训斥的地方,在这些挑剔的言官眼里,这位储君是自永宜年太子以后最像储君的一位,就连最初对她颇有微词的孔湫都不再轻易谈论她了。
  薛修卓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灵婷”彻底地杀掉了,如今这世间只有李剑霆。
  太后近来总是头疼,殿里原本还点着香,现在也让琉缃姑姑给熄掉了,闻着难受。她鬓边的白发增多,苍老正在侵蚀着这位参与阒都风云长达三十年的实权者,她在面对李剑霆年轻的面孔时,愈发地感觉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昨日韩丞上奏,还是请求出兵茨州,”赫连侯坐在底下,对太后埋怨道,“这大水都冲了龙王庙了,他怎的还惦记着中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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