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192)
凌猎:“他们关系很好?我在医学院打听到,沈同学经常来蹭你们的课。”
“对,所以我才认识,我们学院很多人都认识他,他还跟我们打篮球,其实这人挺好的。不过要说关系铁,还就傅顺安跟他最铁。”
“怎么说?”
“傅顺安跟他回过几次老家,春节都在他家过,准备考研好像也是去的他家。”
凌猎问:“他俩为什么关系不一般?”
周教授想了想,“我猜一个是性格特别合拍,还有一个是傅顺安家里很困难,比我们都困难,沈同学对他的帮助特别大。”
“傅顺安家里是什么情况?”
“很复杂,好像是重组家庭,孩子多,他没有地位。”
“他是跟着父亲还是母亲?”
“母亲,其实这就是他不受待见的原因。农村家庭嘛,男人是天,他继父对他这个拖油瓶很不满意。”
凌猎又问:“沈同学后来没有再回到学校,傅顺安怎么回来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傅顺安其实没有休学满一年。我想想啊,沈同学家里是暑假出的事,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学傅顺安就办了休学,说要去陪沈同学,不过大概入冬,也就是十一月吧,他就回来了。”
凌猎算了算时间,傅顺安在丰安县大约待了三个月。
周教授说:“他想销掉休学记录,但程序上办不到,所以那大半年他是跟着我们一起上课,但住不了宿舍,只能在外面租房,也不能考试。第二年他才把学分补上,说起来比我们晚一年毕业,但其实最后一年他已经开始工作了。”
凌猎问:“沈同学还来找过他吗?”
周教授:“我印象中没了。傅顺安好像还劝过他一起回来,但他放弃了。我们私底下讨论过,觉得傅顺安当初休学,主要目的还是把沈同学劝回来,并不是真的想放弃学业。后来劝不回来,他自然就自己回来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凌猎说:“傅顺安读书时交过女朋友吗?或者他有处得好的女同学吗?”
“这……”周教授是个老派人,说起老同学的情感问题,有点难以开口。
凌猎说:“这对我们正在查的案子来说,可能是条重要的线索。”
周教授身为法律人,一听这话,立即正色,“他没有明确给我们说过,但是毕业前,我感觉他应该是交了女朋友,经常看到他用学校的公用电话打电话。”
周教授有些尴尬,“一个人有没有谈,尤其是刚谈时,神情还是很难说明问题的。”
凌猎:“经常打电话?那就不是同学?”
周教授:“应该不是同学,他和女同学都不怎么说话。”
“害羞?”
“也不是,女同学年纪都挺小,他喜欢年长的,刚开学时我们还调侃他喜欢我们一位女老师。可能是律所的谁吧,那时他已经实习了,接触到了很多成熟女性。”
凌猎告别周教授,来到一间自习室坐下,年轻的学生们正在埋头奋斗,凌猎想理一下思路,在包里一通翻找,摸出来一个眼熟的记事本。
这不是小季的?
凌猎有些好笑,翻开本子,上面基本上都是季沉蛟的笔迹,还有画的他的简笔画,但翻到后面,也有他的笔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东西开始混着用,这本子估计是季沉蛟放错了。
凌猎走神地想了想季沉蛟现在想记东西,却找不到记事本的样子,心道:还说我乱丢证件。
他拧开笔盖,写下沈维和傅顺安的名字。
沈维大方、谦逊,因为想帮谭法滨解决法律上的陷阱,而时常医学院法学院两头跑,在两边的人缘都很不错。
傅顺安家庭不睦,被母亲养大,深受继父歧视,经济条件很差,受到沈维接济。假期傅顺安不回家,跟随沈维回丰安县。
凌猎转了转笔。
当时谭家算得上是富甲一方,房子不止老宅那一套,沈维可能会安排傅顺安住在其他房子里。傅顺安备考期间也住在丰安县,他和谭法滨有过接触吗?和陈香里呢?
季沉蛟看见傅顺安和陈香里关系不一般,还一同回到住处。傅顺安现在和陈香里如果是恋人关系,那当年呢?
傅顺安受成长环境影响,更喜欢年长的女性,陈香里恰好比他大。当时他二十出头,有没可能对风华正好,却是别人未婚妻的陈香里动心?
如果动心了,他会做出什么?
“啧——”凌猎忽然觉得,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很残忍的真相。
袁老师和周教授都证明,沈维和傅顺安关系很好,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不承认认识傅顺安?
牟典培被毒死,毒药很可能就是牟典培落在“老沈盒饭”,那下毒的是谁显而易见。
沈维查到牟典培是杀害谭法滨的凶手吗?那他为何会隐瞒和傅顺安的关系?
假如他知道傅顺安和“嫂子”陈香里的关系,他的正常反应应该是什么?
这趟筝市之行,凌猎找到了一些问题的答案,但更多的疑问随之而来。
丰市,“老沈盒饭”重新开始营业,三餐时间仍旧客满为患。沈维和卢飞翔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忙忙碌碌。黄易派队员二十四小时监控他们,没有发现他们有跑路的迹象。
凌猎将在筝市查到的,和自己的推断无遗漏地告诉季沉蛟。季沉蛟来到“正风清越”,正式接触傅顺安。
傅顺安刚出完一个庭,打得不错,他回到事务所时显得意气风发。但刑警的出现,让他脸上的得色迅速收了回去。
和律师打交道,准备工作如果做得不够,很容易被对方拿捏住。季沉蛟有备而来,一开始就提到陈香里,“现在我们手里有个凶杀案,可能牵扯到十七年前发生在丰安县的两起命案,命案之一的被害人有个未婚妻,名叫陈香里,你认识陈香里?”
傅顺安犹豫片刻后说:“知道这个人,但没有深交。”
“是吗?”季沉蛟说:“但七月三十一号晚上,那天下大雨,你在三院接到陈香里,带她来到这里,她有法律问题要向你咨询?”
傅顺安警惕得眉脚跳动,“你跟踪我?”
季沉蛟:“这是合法合规的侦查手段。你们的肢体接触,似乎不像没有深交?”
傅顺安沉住气,“对,她确实是向我咨询法律问题,她未婚夫死去十七年,警方还是没有找到凶手,她想知道她能不能请私家侦探,这案子到底还有没有破的可能。”
季沉蛟觉得,傅顺安在说到“未婚夫”时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怎么咨询还咨询到你家里去了?”季沉蛟说:“有什么是不能够在律所说清楚的吗?”
傅顺安讶然,整理了下领带,“我把陈香里当做姐姐。”
“哦?为什么?”
“当年她未婚夫出事之前,我就认识她了,她人很好,对我也很照顾。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季沉蛟仔细观察傅顺安,发现他说得很慢,每一句似乎都仔细斟酌过。他在判断警方查到了哪些,他便把这些说出来,而警察可能还未查到的,他就不说。
季沉蛟有种被凝视的感觉——傅顺安也在观察他的反应。
“你怎么会认识陈香里?那时你不是还在筝市上大学?”
“因为我和沈维是同学,每到假期,沈维都邀请我去他的家乡做客,自然也就认识了陈香里和……沈维的哥哥。那件事我也很难接受,沈维休学查案,我也帮他查过一段时间。但我作为旁观者,不可能像他那样放弃人生。能帮的我都帮了,我还是得回学校继续学业。”
季沉蛟露出困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和沈维的关系好到一起回家,认识他的家人,还请假帮他追凶的地步?”
傅顺安表情有些不自在,“是。这和你了解到的不一致?”
季沉蛟故意显得更加诧异,“但是我问沈维,他说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