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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朕皇陵远亿点(50)

作者:蝴蝶公爵 时间:2024-11-11 09:58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相爱相杀

  绝不可能,何谨在心中拼命地告诉自己,若姬循雅知道,绝不可能容他活到今日。
  姬将军大步远去。
  待只他一人时,面上的平静立时被一种微妙的古怪取代。
  他想做什么,赵珩又想做什么,赵珩方才的反应他不是没看见,不论出于何种意图,赵珩方才想做之事,与他相同。
  姬循雅深深拧眉。
  赵珩的皇后、赵珩的太子、还有围绕在太祖皇帝身边,那些或真或假,后人津津乐道的奇闻艳事,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
  姬将军坐在案前,神情阴冷得几乎能凝成冰碴。
  半晌,狠狠道:“荒谬!”
  他忽地想起自己与赵珩共同御敌之后的那一夜,他做了一个梦。
  还是血肉横飞的战场,他浊重地喘息着,目光贪婪、不加掩饰地看着赵珩。
  十五岁的赵珩锋芒凌厉,不是照破无尽黑夜的一线光亮,而是疾驰而来,刺穿了他心口的箭簇。
  他没有像现实中那样向赵珩行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大礼。
  他梦见自己抓住了赵珩的手腕,用自己身上的血弄脏了赵珩洁净的腕骨。
  他凶狠地咬上去。
  喉间痛痒愈演愈烈,令姬循雅现在就想冲入马车,将赵珩扯下来,拿小刀插入帝王纤长的脖颈,俯身以唇去探,饮血止渴。
  “赵珩。”他喃语,声音哑得如被沙砺。
  这两个字由他说出口非但不显柔情蜜意,反而杀气腾腾,恨不得将这名字的主人亲手了结,一口一口,连肉带骨地咀碎,吞吃入腹。


第三十七章
  “陛下!”何谨一撩车帘, 急忙入内。
  不待赵珩开口,立时乖顺地跪到旁侧,静待皇帝发落。
  但想象中帝王黯然愤怒交织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赵珩正悠闲地摆弄着一柄精巧的小刀玩, 不知他在高兴什么, 唇角笑意不大,却极浓,欣悦开怀中,还有那么点仿佛窃取染指了珍宝的得意。
  赵珩并未抬头,笑道:“扳指不日便送回来。”
  拇指压在刀上,将落未落。
  刀锋薄利, 赵珩距离把握得极好, 再近毫分,瞬时便能削下块皮肉。
  何谨愣愣地看了赵珩须臾,似有几分不可置信。
  就,这样?
  他方才听得清楚,姬循雅分明因扳指的事与赵珩起了争执,皇帝无实权, 得罪了手握重兵的姬循雅,之后如何度日?
  何况还是为了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内侍!
  哪怕非全为他,只是皇帝争一时意气, 可赵珩竟半点迁怒之意都无。
  历经生死就这样神奇, 何谨怔怔地想,足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吗?
  无忽有夜风纷飞而过,灌入单薄的夏衣中, 凉得何谨浑身一颤。
  他如初梦醒地回神,忙道:“奴婢, 奴婢多谢陛下。”
  赵珩抬眼,朝何谨笑了下笑,很有几分洋洋自得,“君子一言九鼎。”明明是很张扬狡黠的模样,却不让人心生反感,反倒想,凝神专注,一眼不眨地看着。
  何谨慌乱地移开视线,他张了张嘴,酝酿了满腹的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况且以如今赵珩的心智,他说出来反倒惹皇帝怀疑,最后只低低吐出了个“是。”
  翌日傍晚,姬循雅果然命人将扳指送回。
  来送扳指的军士道:“陛下,将军命臣转达给您一句话。”
  赵珩勉强从姬景宣本纪中分出一点神,扬了扬唇,“你说。”
  “将军说,您欠将军一件珍宝。”
  赵珩闻言抬头,奇道:“岂有此理,本是物归原主,竟成朕欠他。”
  军士无言以对,只得静默不语。
  目光扫过书页,见景宣二字俨然。
  这谥号乃是赵珩亲赠,无论是当世还是后世史书,多用景宣代其名姓,免不得生出些将姬景宣牢牢控制住的得意,与一些些,赵珩自己清楚缘由,却暂时不愿意细想的亢奋。
  从生,到死。
  俱在他手中。
  赵珩心情上佳,不欲与旁人计较这点小事。
  眼中光华流转,他轻笑道:“朕眼下身无长物,”他一掸衣袖上繁丽粲然的凤凰纹,“一切皆仰赖将军供养,朕无所给,待回京后,允将军开府库,凡有将军喜爱之物,朕定不吝啬。”
  以姬将军之势强,无论赵珩允与不允,只要姬循雅想,府库中所有皆可为他所据,因此赵珩这话听起来诚意十足,实则一无所予。
  赵珩的允诺被一字不改地转述给姬将军。
  姬循雅听到这样荒唐的许诺非但不怒,却微微笑了下,柔声道:“君上一诺千金。”
  回京后,便,由臣自取。
  赵珩此人看似浅薄轻佻,内里却难以捉摸。
  姬循雅想不出,亦看不透。
  但他到底是已活两世的成年男子,说不懂面对赵珩的焦躁迫切究竟为何,就显得太过做作了。
  想赵珩死,想赵珩受辱,那日马车之上,多亏赵珩的提点,他忽地想明白了,这二者本不相互矛盾。
  杀人不一定非要用刀,也可用旁的什么,一寸一寸,从外到里,杀得干干净净。
  漆黑眸子中笼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他不需知道自己因何对赵珩有欲。
  既已兴起,且唾手可得,他为何不要?
  难不成还要重蹈覆辙,眼见赵珩再度娶妻生子,圆满顺遂地度过余生吗?
  绝、无、可、能。
  况且,人皆轻贱,再心心念念之物,但凡得到,便不以为意,弃之如敝履。
  赵珩之于他,姬循雅想,亦该如此。
  他垂眼,视线正落到他手中正压着的,一截削得平滑的玉竹片上。
  纸张轻盈价廉,且便于书写,自问世后,便很快取代竹简。
  然而姬循雅是三百年前的人,比起薄薄的一张纸,他更爱用沉重繁杂的竹简记事。
  以刀为笔,郑重其事地,刻录下。
  显德五年五月十九日,帝与程玉共寝。
  ……
  余下十几日的路程匆匆而过。
  除却间或来上几次的刺杀,赵珩只觉一路太平——毕竟不是杀他。
  虽有部分朝臣已归顺姬循雅,但心念旧朝者有,见风使舵者有,野心勃勃者亦有,譬如说宁王,譬如说抚北王,这几位王侯将帅或本身就是宗亲贵胄,有资格承继大统,或手握重兵,兵强马壮者为天子,既然姬氏敢窥伺神器,他们为何不可?
  故而,这一路上的刺杀多半是奔着姬循雅去的。
  最近的那次,刺客已在姬循雅三尺之内,但还未刺伤姬循雅,就被身后的靖平军一刀砍倒,血溅三尺。
  好——可惜!
  赵珩差点扼腕叹惋。
  他倒没那么期盼姬循雅死,姬循雅今日若身死,靖平军大乱,诸王争夺不休,整个昭朝立时就会陷入战端,可古往今来成功的刺杀毕竟不多,他很想亲眼看一次。
  尸体立刻被拖下去。
  因在野外,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只两人提了水过来,将血一冲。
  姬循雅给聚精会神看戏的皇帝递了水囊,很平和地问:“陛下,你很失望?”
  赵珩接过,“多谢。”
  姬循雅静静看他。
  赵珩喝了一口才笑道:“我与将军同气连枝,休戚与共,将军若是死了,朕能倚仗谁?”
  算是给姬循雅先前问话一个答案。
  姬将军依旧面无表情。
  “况且,朕与将军虽相识不久,但一眼荡……”顿了顿,将险险出口的魂字咽下,“但一见如故,将军之风采,令朕心向往之,”赵珩笑得分外真挚,伸手勾了勾姬循雅的袖子,“将军,朕可舍不得你死。”
  润泽的唇瓣上扬。
  身为前途未卜的帝王,赵珩笑得未免太开怀,太令人心烦气躁了。
  哄人的话信口就来,熟稔至极,实在太过轻佻。
  姬循雅黝黑黝黑的眼眸凉凉地看着赵珩。
  赵珩行止如常,面上半点尴尬都不见,仿佛先前与在马车上与姬循雅暧昧纠缠得几乎意乱情迷的人没有他一般。
  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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