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162)
葛大福一愣:“有这事?你这……既然有心仪之人,正该托媒人登门商议才是。穆老弟,先下手为强啊!还是说,你瞧中的姑娘门庭太高?”
穆清彦只是笑笑,并不细说,任凭他胡乱猜想。
葛大福十分可惜,又有些迟疑:“穆老弟啊,这姻缘学问大了,先遇到的却不一定是上天定好的姻缘。不如先听听我这边的,人家看中的便是你年轻有为,愿意把家中小女嫁给你。那家小姑娘我见过,模样很是俊俏,言语和顺,家里也疼她,预备了丰厚嫁妆,实在是极好的亲事。”
穆清彦反问他:“既然姑娘模样性子都好,家境又很富裕,什么样的亲事寻不到,为何看中我?我到底是农家出身,一不经商,二不走仕途,没什么显贵亲戚,他家怎么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葛大福被问到重点,叹道:“罢,我也不瞒你。那户人家相中你,一个的确是看重你的能耐。你人品样貌不差,又能赚钱,女儿跟着你吃不了苦。二来,却是因为陈公子。”
穆清彦恍然。
他跟陈十六关系好,众所周知。陈十六在凤临也有一年多了,其家世身份,有心人都打听了清楚。那些人倒是想直接跟陈十六拉关系,可彼此身份距离何等遥远,如此来,便有人看中了穆清彦。如这等人,自然也是多方衡量,觉得亲事不亏,这才委托人来说媒。
估计事事都算计到了,却独独没料到,穆清彦一开口就给拒了。
穆清彦点点头,倒是没为此生恼,毕竟都是人之常情,总归选择权在他。
“麻烦老哥帮我回绝了。若再有人托你此事,你都回了,只说我心中有人,别无二念,这几年都不娶亲,更别提纳妾之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帮你回绝了。”葛大福见他不是敷衍,的确心意坚决,便不再多说。实在没必要为给人说合惹恼对方。
刚送走葛大福,又来了人,却是周县令之请。
第190章 密室白骨
有了葛大福的例子在,对于周县令的邀请,穆清彦基本心中有数。只不过,葛大福从商,周县令却是官,接触的人自然不同。穆清彦只盼着事情别麻烦才好。
到了县衙,被请入后衙花厅,厅中除了周县令并无别人。
周县令为一县父母官,穆清彦长于查案,甚至曾数次帮过县衙,但穆清彦跟周县令着实没多少交情。周县令是个好官,相较来说他算是较为亲民了,可到底是为官者,身上带着一些条条框框。在周县令眼中,穆清彦是个颇有才能的少年,是治下之民,他带着居高临下的赞赏,却绝不会像陈十六那般往来。
见礼之后,落座在下首。
周县令道:“穆小友,听闻你也曾读书,现今年岁也不大,为何不继续攻读呢?若是你有意重拾课业,本官可为你引荐一位老师。”
这番话倒是出乎意料。
然而所谓“无功不受禄”,周县令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关心穆清彦的前程。
穆清彦道:“多谢大人关问,只是小子无心仕途。”
“哦?我观你颇有才干,若是能科举出仕,谋得一个官职,必然能够一展抱负。你现今一介布衣,虽也为人查案昭雪,到底不甚便利。若是为官,大展才干,必然是青天在世,或能载入史册,令人传颂。”
穆清彦依旧摇头:“我性子闲散,受不得拘束,对为官并无兴趣。”
周县令皱了皱眉,倒是颇为惋惜。
沉吟片刻,周县令又道:“我认识一位贵人,他事务繁多,有心寻个有真才实干之人分忧,不计较出身,皆愿诚心以待。他托我帮着寻觅,我见小友不错,有心引荐……”
“小子乡野出身,何德何能。”言下之意依旧是婉拒。
周县令到此便不再多说,闲叙了几句,穆清彦便告辞了。
从县衙出来,穆清彦始终回想着周县令的一番话。这次见面,周县令开始劝他进学出仕,似乎是一番好意,见他无意于此,才提起“引荐”。所谓分忧,不过是类似门客幕僚之类,“贵人”自然也是真的贵人。
乍一看,跟亲事没什么干系。
亦或者,一开始的亲事也是为此服务。
他疑惑的是,什么人在打他主意?
能通过周县令来试探,手段倒是不强硬。再者,从陈十六口中得知,陈父乃是周县令座师,周县令是托了陈家才得了凤临县令一职,跟陈家是一系,那么能托周县令的人,很可能是同陈家一系的某人。
思忖一番,不再多想。
正如之前所分析的,他并非多么重要,大抵是被人认为有些价值,值得拉拢一用,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况且,他跟陈十六关系不错,哪怕看着这一层,等闲不会对他动什么歪手段。
闲来无事,穆清彦走到神断局。
齐南风在堂里坐着,隐约听见后院小孩儿的嬉闹。
“穆公子找陈少爷?陈少爷在对面茶楼。”
穆清彦转身去了聚茗茶楼。
“穆公子来了!快请进!穆公子可是寻陈公子?陈公子跟东家在楼上雅间。”伙计也认得他,不待询问,便说了消息。
“多谢。”穆清彦料想那二人定是在说沈家老宅的事。
敲开雅间的门,陈十六问他怎么来了城里,因着有郑明在,他寻个托词搪塞了。陈十六也没起疑,跟他说起沈家老宅。
“今天天一亮,不少人去围观。本来好好儿的新房子眼看就盖起来了,一夜之间坍塌,买主也是气闷,连忙去查看怎么回事。坍塌的那一处,原来是一处清净的小院儿,买主没打算更改布置,只是屋子太老了,要重建,谁知底下竟有个密室,青砖砌的,大约是年月太久,底下又渗了水,上面大动土木,结果就坍塌了。买主见了,觉得是因沈家隐瞒的缘故才导致损失,找沈家理论去了。”
郑明道:“密室年久失修,都渗水了,可见年头久远,沈家小辈们未必知道。”
正说着,外头喘着粗气跑来个人:“少爷,白骨!沈家老宅底下挖出了一具白骨!”
“竟有此事?”郑明也是一脸惊色。
陈十六摩拳擦掌,颇为兴奋:“穆兄,咱们去瞧瞧?”
穆清彦点点头,跟着一起去看看。
途中,陈十六又说起沈家。
沈家也是县城中有名望的人家,他们家世代酿酒,经营着酒坊。沈家的酒虽不是什么名酒,却在当地很有名声,几代经营,攒下了偌大家业。俗话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沈家后辈中出了个沈右昀,自小聪明,诗画不俗,长相俊朗,气质潇洒,年轻时乃是凤临县中首屈一指的风流才子。那时倾心沈右昀的女子不少,甚至不乏官家小姐,怎知他最后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孤女。
陈十六道:“说是来历不明,实则哪里真的来历不明,不过是没什么身份,那些人嫉妒下的诋毁罢了。据说那女子姓曲,就是寻常小户人家的女儿,家是光岷县一个偏僻村子里的,家中是种花的花农。那沈右昀去游山玩水,迷了路,遇上这位曲姑娘,才有了这段姻缘。”
“沈家乐意?”
“一开始的确不同意,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同意了。”陈十六也觉得里面大有文章,算算时间,道:“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十一二年吧。如今那位曲姑娘已经是沈家的当家太太,沈右昀才情风流,却不惯俗务,据说里外都是他太太操持。”
说话间到了沈家老宅,这里依然聚集了不少人,官府的人也到了。
有捕快们看护现场,百姓不准靠近。
穆清彦看到了穆林,以及那位身形魁梧、气息彪悍的卢县尉。
此时在空地上铺了一条白布,已拼出了一具白骨架,仵作正在验看。仅凭一副白骨架,很难准确定论死亡时间,仵作只能给出一个大致范围。甚至,很多情况下,判断不出死者的真是死因,更别提追究身份之类,导致最终成为悬案。
仵作先大致勘验了一番,道:“卢大人,这名死者乃是女子,尸骨没有伤痕,未发现明显中毒痕迹。”
更多详细些的情况,好需要更进一步的验查,眼下仵作也不能妄断。
“将尸体送回县衙,仔细勘察。”卢东田尽管如此吩咐,实则不抱什么希望,反倒是把注意力放在沈家身上。这里不是荒郊野外,而是沈家的老宅,且尸骨出现在老宅的密室内,定然是沈家某个人所为。
为难的是,还需要等仵作确定一个时间范围,否则不好询问。
“大人,沈家二老爷来了。沈家大老爷沈右昀不在凤临,沈大太太派了管家过来回话。”
沈家二老爷沈涪礼,身上带着一身酒味,刚从酒坊里赶过来的。自家老宅挖出了白骨,这令他很是震惊,见了这位“威名远播”的卢县尉,也分外忐忑。
“沈二老爷,你看这处院子可认得?”卢东田并没有一上来就质问,反倒语气平和。
沈涪礼顺势望过去,再看看周围格局建筑,认了出来:“这里是聆风小筑,最早是家里老太爷静养晚年的地方。后来家里来了亲戚,有事也安顿在这里。后来也做读书养性之处,先父看重大哥,把这院子给了大哥。”
“也就是说,在你们家搬家之前,是你大哥沈右昀的院子?”卢东田问的直接。
沈涪礼额头冒汗,擦了擦,嘴里答道:“是。不过我大哥性子疏懒,不爱搭理家中事务,经常出门,三五月不回家也是常事。”
卢东田突然问:“听说你们家老宅闹过鬼?”
沈涪礼无法否认,老实说道:“大人明察,的确如此,若不然老宅住的好好儿的,我们也犯不着搬家。”
“果真闹鬼?好端端的,为何闹鬼?闹鬼之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卢东田一一发问。
“这……我着实不知晓。一开始闹鬼之事,是身边丫鬟说起,那时我还斥责她胡言乱语。后来我妻子也开始说,甚至有一晚我也亲耳听见有女子哭声。我招来下人到处查看,却遍寻不着。和尚道士都请遍了,依旧毫无办法,家里实在被折磨的受不了,这才无奈搬家。”此事提起来着实没颜面,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好端端的家里闹鬼,沈家却不是绷不住,哪肯露给外人知道,岂不是让人议论他们家做了亏心事么。
卢东田没做评判,只对着身侧的穆林吩咐:“去把此事问查清楚。”
“是。”穆林将沈涪礼叫到一边问话。
沈家管家留在原地,卢东田又朝其询问。
管家的话比沈涪礼详细得多,知晓得也多些。大约也是得了沈家大太太吩咐,卢东田问什么,他答什么,言语清楚,并无推搪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