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亲(25)
“阿辞不愿意靠着我,我又不想同阿辞分开,只好自己凑过来靠着了。”程既话说得委屈,活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一双剔透的眼瞳却骨碌碌转着,未免太灵动了些,半分伤心的样子都不见。
“我没……你,你这……你这也不是靠着……”谢声惟脑子里活像是打翻了一盆糨糊,话都说不利索起来。
美人伏在自己身下,一双含情的眼里只有自己,一双带着艳色的唇开合着,离那处那样近。
他即便在梦里都不曾见过这样香艳的场面。
程既侧了个身,略往上靠了靠,勉强挨到了胸腹处,谢声惟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怕撞到嘛,”程既伸出手,紧紧地环在了谢声惟的腰间,声音里带着笑道,“方才你都磕着了,我若是靠坐着,万一也磕一下可怎么成。”
他半仰着头同谢声惟说话,声音不大,又软,和胸膛挨得近了,像是直直地撞进了谢声惟心里去,
“一家子有一个磕傻了的就够了,我若是跟着撞了头,不聪明了,下半辈子还怎么照顾我们阿辞呢?”
谢声惟身子猛地一震,低下头去,眼神里茫然和不敢置信交错混杂。
他在这话里窥到一点未见的真心,可又唯恐自己听错,踌躇着不敢开口去问,怕是镜花水月里的一点幻影,碰了就碎了。
程既的眼睛很深,里面藏着水一样的温柔,谢声惟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要陷进去。嘴唇微微发着抖,半日也没问出口来。
“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吗?”他看到程既伸出一点微红的舌尖,在唇边抿了抿,像是无可奈何,又满怀怜爱一样,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叹息。
接着,怀中的人仰起头来,亲在了他的唇角。
那一下极轻,像是花瓣簌簌,沾一下,即刻便又落了。
谢声惟几乎要疑心自己正身处一场绮丽梦境中。
“你,你方才……”他的腰背僵着,被怀中人搂着的地方几乎失去了触觉。
程既微微抬着下巴,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玲珑的一小段弧度,活色生香。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怕惊走了湖面的游鱼,“我心悦阿辞,所以方才情不自禁,有心轻薄。”
“阿辞别恼我。”
心悦。
程既说,他心悦自己。
谢声惟怔怔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将这两个字滚来滚去,仿佛读不懂似的。他简直想要按住程既的肩膀,让这个人把这两个字掰开揉碎了讲给自己听。
足足等了半日,谢声惟才勉强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你方才说的,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你知道,不可以随便亲的。”
“是。”程既忍不住轻笑,嘴角翘起,眼里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都是谢声惟,只有谢声惟。
“喜欢你。”
“要再亲一下吗?”
话音刚落,程既没等谢声惟回答,直接抬起身,再次亲了上去。
这次直接贴在了唇上。
柔软的,温热的,辗转厮磨。舌尖勾着蹭过,带一点甜蜜的津液,唇齿交缠。
程既的身体不自觉后仰,腰向后弯着,不盈一握,像是随时都要支撑不住这幅身躯。
谢声惟伸手圈着,将他一点点往自己怀里拉近。
车厢里响起一点暧昧的水声,偶尔没有收住的喘息从唇齿间溢出,尾音又被堵回了口中。
怀里人的眼睫沾了透明的水珠,成了一簇簇,细密地颤着。
他是主动亲上来的,却活像是被欺负了,那样脆弱,那样好看。
他说喜欢,谢声惟想。
他撞进了我的怀里。
那他就该是我的。
第30章 故居旧事
到城西的路似乎是远了些,马车行得不紧不慢,偶尔起了阵风,帘子微微动了动,又了无声息地垂下。
车里的两人靠在一处,谁都不说话。像是有谁打翻了糖罐子,两人掉进了饴糖堆一般,呼吸间都是甜丝丝的。
程既枕在谢声惟胸膛上,耳边贴着,听到里面一颗心跳得迅疾,带着纯然热切的欢喜。
“怎么不说话?”程既曲起手指,在谢声惟胸膛上轻轻叩了叩。
他今日懒,也未束髻,只松松别了根藤簪。方才在车里胡闹一阵,长发被蹭得微乱,谢声惟捉住一缕,捻在指尖,绕来绕去地把玩,低声道,“我总疑心这是梦,不敢多开口,怕惊醒了。”
程既听了这话,往他身上又蹭了蹭,仰起头,笑得像只诡计多端的狐狸,“我在梦里也会这样轻薄你吗?”
谢声惟脸颊微红着,不置可否,权作默认了。
“阿辞原来背着我做过这样不正经的梦,”程既啧了一声,“这许多年的圣贤书也不知读到谁肚子里去了呢?”
“是我不好,”谢声惟低下头,下巴在他柔软的发间蹭了蹭,“以后不会了。”
“阿辞竟有这样的本事,还能叫自己不做梦呢?”程既眨了眨眼,伸手指在他鼻尖点了一点,“呆子。”
“旭日东升之时,引动男子精元。做这样的梦是好事,说明我们阿辞身体在好转呢,”程既笑眯眯道,“假以时日,定然有龙*虎猛的时候。”
谢声惟饶是清楚程既的性子,也不免时时被他口中的惊人之语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猜,阿辞这会儿定在腹诽我口无遮拦。”
“……不曾。”
“欢爱交合之理,本就是人之常情,阿辞莫因为害臊就多加避讳,那对你我可都不好。”程既指尖一点点上移,轻轻地蹭过谢声惟的喉结,声音低低的,像在牵着人的心神,“先前没让阿辞快活,是为着阿辞的身体着想。”
“精血珍贵,多蓄才能养身。”
“阿辞别恼我,你快快地好起来,就早日叫你快活,这样可好?”
谢声惟着实听不下去了,猛地抬手掩住了他那张荤素不忌的嘴,凑近他耳边咬着牙道,“不必再说,我晓得了。”
马车适时停下,车夫声音在外响起,“少爷,少夫人,葫芦巷到了。”程既这才脱身。
两人此行本就是闲逛,也不要人跟着,吩咐车夫在巷子外候着,便慢悠悠地进了巷子去。
程既先前赁屋子的屋主也在这条巷子里住,两人便先去敲了门,打算着若是屋子还空着,也能去转悠一遭。
屋主人范大娘正在院子里坐着纳鞋底子,瞧见程既进来,眯着眼觑了半天才认出,忙笑着迎了上来。
听程既说了来意,极痛快地便从腰间取了钥匙递过去,“还空着呢。那时你走的急,这多的租钱大娘也没来得及给你,索性就先不找下家了,还想着指不定哪天你再回来住呢。”
范大娘瞅着程既衣着如今不同以往,身旁站着的青年更是一身锦绣,俩人往那里一站,俊俏得活像是画儿里跑出来的,不由得开口道,“小程大夫如今这是发达了,交上这阔气朋友,也穿金戴银呢。”
余光瞧见程既腰里佩着的玉坠子,语气里更是难掩艳羡,“这玉怕不要好几两银子哩!发达了,可不要忘记咱们这些老邻居,大伙儿当年可都帮衬过你。”
程既提了提嘴角,淡淡应了句道,“那是自然。”也不多话,拿了钥匙,便携着谢声惟离开了。
范大娘犹不死心,追到门槛处,扯着嗓子殷勤道,“要不大娘领你去啊?”
程既烦她,只作听不见,早拉着谢声惟几步路走远了。
待到人影也看不见了,程既的脚步才渐渐慢下来,谢声惟在旁边忽然开口道,“她从前待你不好?”
虽是疑问,语调却是平的,仿佛认定了答案一样。
程既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说不定是我见利忘义,自己发达了便瞧不起贫贱故交呢。”
谢声惟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指尖,包裹在掌心里。
“你不会。”他说。
程既偏过眼去看他,似乎在打量这话是讨自己欢喜还是存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