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又美又癫(29)
圄犴昏沉,分不出黑夜与白日,屠怀佳脖颈上挂着沉重的枷锁,手脚上绑着锁链,嘴唇干裂,面目颓然,静静的坐在牢房的角落。
沙沙——
是脚步声。
一条黑影站在牢房门口,阴影投射下来,将屠怀佳单薄的身影团团笼罩。
屠怀佳慢慢抬起头来,那黑影蒙着脸,看不见任何面容,屠怀佳却似乎一点子也不惊讶,沙哑的开口:“你是来杀我的么?”
那黑影道:“幼皇子……”
屠怀佳轻笑打断他的说辞,自言自语的道:“好多年了,好多年没听到旁人这般唤我,没想到……此时这句自己人的称呼,反而成了我的催命符。”
那黑影没时间听屠怀佳的感叹,频频往外看,十分的紧张焦急,催促道:“幼皇子!君上知晓您最识大体,倘或此次罪过真的是我大赵的幼皇子主使,北人定会揪着这个把柄没完没了,只有……只有把罪责推给北人,才能堵住梁错的嘴巴!”
屠怀佳嗓子滚动,道:“所以,我现在又是北人了?”
黑影道:“臣深知幼皇子大义,忍辱负重潜伏北梁十数载,幼皇子对我大赵恩重如山!如今……如今正是我大赵生死存亡之计,还请幼公子深明大义!以大局为重!”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两样物件儿,一张是小羊皮,展开来上面一片血色,竟是血书。
用鲜血书写的认罪书!
上面以屠怀佳的口吻,“自述”了冒充南赵皇子,蛊惑南赵特使犯下罪行的全过程,最后言道,因着良心不安,选择畏罪自杀。
而另一样物件,便是一包药散。
屠怀佳的嘴唇轻轻哆嗦起来,嗓音控制不住的哽咽,提心吊胆的在丹阳城做细作,到头来,还要死在自己人手中,背上无尽的骂名,屠怀佳一时有些迷茫,自己到底在做甚么,自己到底为了甚么,所谓的信仰,是那么的迷茫,好似只能看到幻影,却从未触碰到……
“快啊!”黑影催促道:“幼皇子!快啊!圄犴守卫森严,一会子牢卒便会发现。幼皇子!请你以为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啊!”
屠怀佳的眼眶胃酸,眼前被雾蒙蒙的水汽蒙蔽,黑影已然不耐烦的拨开药散的纸包,大步上前,抓住屠怀佳的手臂,粗鲁的一把将屠怀佳拽到栅栏前,硬生生将药散灌给屠怀佳。
“幼皇子!别怪臣心狠手辣了……你若不死,还会死更多的人……啊!!!”
黑影狠戾的说辞,突然接上一阵惨叫,一道银光冲来,直接刺穿了黑影的手掌,药粉混合着鲜血四溅。
“佳儿!”屠怀信大步抢过来,一剑劈开牢门的锁链,冲进去扶住屠怀佳,道:“快吐!吐出来!”
“咳咳咳——!!”屠怀佳被呛了一记,不停的咳嗽,因着屠怀信阻挠及时,他并没有将药散咽下去,全都咳了出来。
“手——啊啊啊啊!我的手……”黑影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打滚儿。
踏踏踏……
闲庭信步的跫音传来,紧跟着阴暗的圄犴瞬间灯火通明,被烛灯映照的犹如白昼。
北梁天子梁错,并着天官大冢宰刘非,施施然走入。
梁错眼看满地鲜血,微笑道:“当真热闹,这般夜了,你来这里做甚么……南赵使者。”
哗啦!
丹阳卫一把扯下黑影的面巾,果然是南赵使者无疑!
南赵使者冷汗涔涔,嘴唇发白,一面是被吓的,一面是流血流的,狡辩道:“梁主,太宰,你们听外臣说……”
刘非弯腰,从血泊之中捡起一方小羊皮,打断了南赵使者的狡辩,挑眉道:“连遗书都准备好了,南赵使者还挺贴心。”
如昼的烛火,映照在刘非身上,宽大的衣袍勾勒着刘非风流的身段,尤其是弯腰的动作,细细的纤腰,微翘的臀线。梁错没来由心头一突,暗自感叹,好细的腰肢,怪不得禁不住朕的折腾……
第25章 侍疾
刘非捏着那张遗书,微笑的垂首看向南赵使者,道:“看来……船贸的三分让利,你们南赵是让定了。”
梁错冷声道:“将意图杀人灭口的南赵使者押起来。”
“敬诺!”
丹阳卫立刻行动,将惨叫的南赵使者押解带走,一时间圄犴中只剩下屠怀佳无法平息的咳嗽声。
梁错瞥斜了一眼屠怀佳,道:“屠怀佳,如今你对南赵可存有一丝幻想?你可知罪?”
屠怀佳咳得面色通红,无力的瘫跪在地上,沙哑的道:“我知罪,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屠氏无关,只求不要祸及屠氏,无论陛下如何处置,我都心服口服。”
“佳儿!”屠怀信想要拦住他。
“报——!!”
一个丹阳卫快速冲入圄犴,身后跟着司徒署的卿大夫。
司徒署的官员咕咚跪在地上,行大礼哐哐叩头道:“陛下——陛下!十万火急啊!珠青坊出……出现了疫病!”
“甚么?”梁错的脸色瞬间落下来,呵斥道:“司徒署不是说疫病没有扩散么?”
“是……是这样……”司徒署的官员战战兢兢的道:“发症的百姓,是、是街坊的酒馆小厮,似是……似是之前给那些南赵人送过饭食。”
酒馆!
刘非心中咯噔一声,酒馆人流量非比寻常,这几日必然接触过其他人,倘或疫病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屠怀佳挣扎起身,激动的道:“让我去!我知晓这种疫病,虽严重,但若及时救治,并不是全无希望!让我去珠青坊!”
“可是……”屠怀信担心的看向屠怀佳。
屠怀佳道:“没有甚么可是,我本就是罪贼,倘或、倘或我也染上了疫病,正好……正好死得其所。”
梁错还有一时犹豫,刘非拱手道:“陛下,事态紧急刻不容缓,臣愿为屠怀佳担保。”
梁错眯起眼目,道:“好,屠怀佳,看在刘卿的担保上,朕便再信你一次。”
屠怀佳抿了抿嘴唇,颤声道:“谢……陛下。”
梁错看了一眼屠怀信,淡淡的道:“有甚么话,提早说了罢,免得以后来不及。”
说罢,转身率先离开圄犴。
屠怀信等众人走了,大步上前,紧紧抓住屠怀佳的手臂,道:“佳儿!疫病如此厉害,你……”
屠怀佳打断了屠怀信的话,微微垂下头,轻声道:“我听太宰说了,你为了救我一命,顶撞陛下求情。”
屠怀佳缓缓的摇头,道:“不值得……不值得……”
“佳儿……”不等屠怀信开口,屠怀佳抬起头来,眼神变得郑重起来,道:“我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值得之人。倘或能救此间百姓,也算是我戴罪补过,才不枉费,你触怒龙颜为我求情。”
屠怀信眯着眼睛,死死凝视着屠怀佳,终于开口道:“好,你去罢,若有需要,一定来寻我,佳儿你记住,你之于我,永远不会是外人。”
屠怀佳抬起头来,眼眶发红,嘴唇颤抖了好几下,呢喃道:“哥哥……”
*
司徒署瞬间翻了天,从酒馆开始层层排查,将小厮接触过的人拉出一个名册来,因着是生意兴隆的酒馆,排查下来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不只是司徒署,还有司农署、司马署等等,全部出动配合防疫,刘非身为天官大冢宰,司徒署排查出来的名册,都要一一交给刘非走文书,最后呈递给天子梁错。
眼下除了疫病之事,还有南赵之事。南赵使者刺杀屠怀佳,加之疫病很有可能蔓延,梁错自然不可能放过南赵使者。
梁错亲自审问南赵使者,刘非坐镇在丹阳宫政事堂,一本一本的过目排查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