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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不出再见(91)

作者:陈在舟 时间:2024-12-15 08:57 标签:年下 HE 救赎 一见钟情

  “……你爸爸妈妈过世我来帮衬那几天,真瞅你跟半炷香似的要倒下去了。”她一股脑说这么多,又毫无征兆地停顿,“但这段时间看到你,蛮好的,也愿意笑了,看到你这样我都开心不少。”
  作为同班同学,周景池高中性取向的暴露是怎样的一场狂风骤雨,余小云再清楚不过,对于十几岁的他们来说,对于这个小地方来说,简直是天塌了,独独砸到一个人的脊背上。
  更何况周景池还有那么一双眼睛。
  “所以好好过吧。”余小云意味深长,做总结陈词:“和赵观棋,我祝福你们,真心的。”
  再如何难捱的时光都如洪水过境,一片狼藉但终究重归于好。
  “今天喜宴上我都没祝出口,现在送你了。”
  伤得更重的人在最后关头却反过来舔舐周景池陈年的伤口,余小云笑了,比今天任何时候都笑得真心实意。
  周景池跟着笑起来,点头,向她学习,也被她感染。他诚恳道谢,在紧要关头勇于做出一些承诺:“谢谢小云,别走远了,喜酒给你留头席上座。”
  余小云潇洒挥手,追着天际的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转角。
  周景池站在原地,手伸进口袋里,摸到赵观棋偷塞给他的两个雪花酥。
  葡萄、草莓、蔓越莓,他能想象余小云是如何一个一个封口,又包装得精致。无意识翻过正面,纸面上印着两个短发的剪影,周景池怔然,将雪花酥举得更近,看清了,两个男生头像剪影下,是两个大写的‘Z’
  五味杂陈,雪花酥甜腻的,周景池心里却泛上一股酸。
  站在世界名不见经传的角落,周景池第一次幡然醒悟,他是幸运的人——拥有余小云这样最最勇敢的朋友,拥有赵观棋这样对他最最好的爱人。
  雪花酥是月池不下雪的代替,是个故事的结尾。
  周景池想起那条迟迟没做给赵观棋的鱼,突然觉得,如何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的诀别礼物有了着落。
  不在高昂,在于划上句点时的决绝顿挫。
  【作者有话说】
  (谁家好人周一周二休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想炸掉公司发现自己买不起炸药,遂放弃)


第55章 心跳 过一生
  入了秋,窝在山里的月池天气诡变,往往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秋老虎来势汹汹。后一天就是秋雨缠绵,出门前还得互相商量,套上赵观棋偷摸买来的同款外套。
  周景池低头看了眼,袖口码了个刺绣,面料很舒适,往手上一拿就知道造价不菲。
  “你这习惯哪里来的?”
  周景池坐到副驾,还盯着左手袖口上的刺绣满脑子疑惑。
  赵观棋忙着调周景池的歌单,随口问:“什么习惯,听歌?这不是看你坐着无聊么,都是你爱听的。放心,我特地按照你听的次数做的歌单,绝对童叟无欺,老婆出品,大可放心!”
  问一句跟个广告商似的蹦出这么一大堆,周景池不止一次怀疑赵观棋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做阅读理解经常写到答题框外去。
  话太密了,而且是不切题也能满满当当的密。
  像是怕周景池闲下来就要出事儿似的,赵观棋每天跟个找不到巢穴的麻雀叽叽喳喳,精力和续航壮如牛犊。
  “什么习惯啊?”
  赵观棋放出第一首歌,转头看周景池已经系好安全带,发动车辆追问:“你这话说一半跟耍流氓有啥两样?”
  周景池看着外面新得反光的细叶榕,没回答,脸撇过去看中控台。
  “真没抽了。”
  赵观棋像个写完暑假作业期待被老师抽查的学生,自动打开储物箱,得意道:“看吧,就你爱吃的糖。”
  “噢,还有你给我买的棒。”他像只小狗似的星星眼,“还有新的么?”
  “含腻了?”周景池想了想,戒烟棒选来选去也没什么两样,“最近瘾犯得凶啊?”
  赵观棋头摇得像拨浪鼓,看得周景池一脸不解,又双手一捧,状若讨饭:“请求老婆下发新物资!”
  他语气变得可怜兮兮:“我一直用那个,韩冀笑我好几回。”
  赵观棋才不在意戒烟棒多少钱,贵还是便宜,只是要周景池买给他才满意,才作数,自己买多昂贵的,也比不上在韩冀面前变戏法地掏出新物什,再满脸骄傲加我有你没有地无差别炫耀。
  赵观棋:“周景池给我买的。”
  韩冀看一眼:“哦。”
  赵观棋:“周景池今天给我做啤酒鸭了。”
  韩冀隐忍咬牙:“哦...”
  赵观棋:“看这个,周景池给我放的,情侣合照手机壳。”
  韩冀瞥了眼自己无人关心略微发黄的原始手机壳:“哦哦哦!”
  赵观棋:“今天有红烧排骨和梅菜扣肉,周景池叫我喊你一起去吃。”
  韩冀大喜,忙不迭起身吞了口口水。
  “但是我忙完搞忘了,是午餐来着。”
  走到一半的韩冀掐烟的动作凝滞,看了眼窗外的夕阳,走回桌前,用尽全身力气与手段——恶狠狠在自己和赵观棋的毕业合照上戳了个冒着烟的黄窟窿。
  下一秒,周景池在微信上收到言辞激烈的讨伐,韩冀大喊大叫,要他发誓下次喊吃饭要他亲自请。
  现在赵观棋这可怜样的话一出,周景池隐隐觉得这案子是要断不完了。
  “晚点回去看看吧。”周景池糊弄他,“你好好开车。”
  赵观棋扬扬眉,把情歌调得震耳朵。
  漫长的夏天总算在磕磕绊绊的你来我往,笑怒悲欢中穿堂而过。秋天是很善良的季节,没有每天难熬的烈日,也没有冻得人牙齿发颤的大寒天。
  有的只是落叶飘飘,大片的,细碎的,从头顶掉下来,拂掠过一天一天安静且满足的平常日。
  周景池很喜欢秋天,穿衣舒适,长袖薄衫,不必为难为情的自残痕迹担忧。落叶掉到头上,溅到脚边,让他有种活着的实感,就像跟着树木一齐呼吸成长,终于到了卸下附庸和结出果实的时候。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余载,走过刚刚落成还崭新的飘摇钢丝桥,踏过山坡上蜿蜒难行的田埂小路,无数次仰望天空告诉自己生活终有出路,无数次压下弑父抑或自缢的念头独自舔舐难愈的伤口。
  现在,身边坐着赵观棋的现在。
  周景池看着掠过的花草树木,恍惚得像跟着飞速过完了一生。
  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既亲切又残忍。
  赵观棋无声瞥了眼看着窗外发呆的人,自作主张地跳过一首基调悲伤的苦情歌,放起一首回春丹的《初恋》
  周景池看透一切地回头看他,赵观棋灿烂一笑,撇了撇嘴巴:“都在歌里。”
  “分分钟都渴望与他相见,
  默默地伫候亦从来没怨,
  分分钟都渴望与他相见,
  在路上碰着亦乐上几天,
  轻快的感觉飘上面。”
  周景池听着,看着赵观棋轻轻跟唱的侧脸,觉得自己刚刚想错了,他是喜欢一年四季的。
  至少现在是,每一个季节都是和赵观棋过的第一次,头一回。
  如果走完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天,他会比这首《初恋》,更欢快。
  歌换了一遍又一遍,周景池下车的时候才想起还没有回另一个问题。
  他拍了下脑门,像埋怨自己似的,等着赵观棋下车立马凑上去把左手袖口举到他面前。
  “说的习惯,是这个。”周景池问,“干嘛要在衣服上绣名字缩写和生日啊。”
  赵观棋锁好车,捏着周景池的手瞅了一眼:“怕你痴呆了,在外面找不到路。”
  “只有一个老婆,我要守住。”
  “......啊?”周景池觉得诡异,百分百是在乱开腔。
  赵观棋继续说:“这样就能知道谁的衣服是谁的了呗。”
  “尺码都不一样啊。”周景池觉得分辨衣服整这花把势完全是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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