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杠精从良后(129)
如今他难以同诸野解释, 晋卫延又正盯着他看, 他连对诸野的眼神暗示都不能有,只能干脆垂首,想着待会儿出去再同诸野解释便好, 一面又嘟囔上一句,道:“富贵不能屈, 威武不能淫,用这种事胁迫我, 您想也别想。”
诸野的脸色好像又难看了几分, 干脆移开目光, 看向了御书房内的另一角,只可惜谢深玄看不穿他的心,也不知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能满怀愧疚也将目光收了回来,盯紧了自己脚下的地面,等待着晋卫延接下来的话语。
晋卫延却颇为开心地松了口气。
“你不答应就好。”晋卫延笑了一声,说, “看来今年这场赌局,朕应当又能赢了。”
谢深玄:“?”
“裴将军说了, 你与诸野年内一定能和好。”晋卫延笑吟吟道,“他已输了数年了, 去岁宫宴时,他指天发誓,说他寻了无数高人,为你二人算了命,无论如何,他今年一定能赢。”
谢深玄:“??”
晋卫延看起来心情甚好,早已没了方才的不快,显是对自己这小小的计谋极为满意,笑吟吟道:“可现在看来,朕觉得,裴将军今年,还是得输。”
谢深玄:“……”
谢深玄不由陷入了沉默。
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镇国大将军、礼部侍郎,与当朝天子,在岁末宫宴之时聚在一块,不谈论天下大事,不提及幼时情谊,倒是私下设了赌局,那赌局的内容,还是在猜测他与诸野究竟何年才能够和好。
不仅如此,他们还赌了数年,每年宫宴相见都免不了这个话题,裴封河竟然还为了这种事情请人算命指天发誓……谢深玄不由咬牙,方在心中觉得我朝要完,一句驳斥尚未出口,晋卫延已清了清嗓子,道:“谢卿,今日你有求于朕……”
他拖长音调,显正极力暗示,要谢深玄好好注意,将那些尚为出口的不敬话语,全都好好咽回去。
又是片刻沉默后,谢深玄叹了口气。
“臣知道了。”谢深玄好容易才将将要出口的那些话语都忍了回去,更是极为勉强道,“皇上,臣要说的话,也都已经说完了。”
晋卫延面带笑意,道:“那谢卿还是早些回去吧。”
谢深玄:“……是。”
晋卫延面上笑意更深:“毕竟还有五十遍检讨,那可不是短短一两日便能写完的。”
谢深玄:“……”
谢深玄恨得牙痒。
只是他确实无可奈何,对今日的他来说,只要他所求之事能够解决,那今日吃瘪一些,倒也没什么问题,反正来日方长,今日之事,他可以过段时日再将它写进折子里,狠狠骂上这狗皇帝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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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自御书房内告退离开后,诸野却仍在晋卫延身后,未曾动弹。
晋卫延回眸看他一眼,问:“谢深玄所言之事,你尽快调查,这两日朕便要结果。”
诸野微微颔首,道:“已经着人去查了。”
晋卫延:“你倒是顺着他。”
说完这话,诸野却仍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以往那种着急想去追谢深玄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晋卫延心情不错,面上仍旧带着笑,干脆问:“你不去追?”
诸野:“……臣还有事。”
晋卫延:“还有事?”
诸野微微蹙眉,欲言又止,踌躇了片刻,方道“皇上,谢深玄方才伤愈……”
晋卫延清清嗓子:“啊,瘟神好容易走了,就不要提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吧?”
诸野一僵,那已要出口的话语卡在喉中,竟真咽了回去,他蹙紧双眉默声不言,倒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晋卫延一见他那神色便有些不安,到头来也只得无奈叹气,道:“罢了,你说吧。”
“我听贺太医说,他只是伤愈,身体还未恢复。”诸野低声说,“近来太学的事情太忙,癸等学斋只有他一名先生,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晋卫延毫不犹豫堵住他接下来的话语:“……朕看你也想写写检讨。”
诸野:“……”
“朕让你去太学,是让你去彻查太学之事的。”晋卫延禁不住低声抱怨,“可不让你去谈情说爱的。”
诸野:“……”
诸野还是沉默不言,像是无论晋卫延说什么,在晋卫延收回方才那圣命之前,他都绝不会开口反驳。
“朕一直想不明白,你跟裴封河去长宁军待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晋卫延深吸了口气,“裴封河带不偏你是吗?”
诸野:“……”
晋卫延:“……”
晋卫延本就吃软不吃硬,诸野如此,他只能叹气,心中却还憋着对谢深玄的气恼,怎么也不肯将已出口的成命收回,再一看诸野神色,想想谢深玄方才说他绝不可能同诸野和好,那语气不由便再差了两分,冷冷道:“他可一点都不在乎你。”
此事之上,诸野有许多话能说,毕竟这段时日相处,谢深玄对他如何,他心中清楚,可他却依旧只是垂着目光,没有反驳。
晋卫延:“……既然你这么关心谢深玄,那谢深玄这检讨,你代他写了吧。”
诸野:“……”
晋卫延方才可吩咐了,谢深玄这检讨,需有万字,还得抄上五十遍,这可绝不是短短几日便能写完的玩意,诸野总该会知难而退,放弃他那热脸贴人的无言之举。
可诸野垂着眼眸,看样子倒像真要照着晋卫延所言,去代谢深玄抄完那堆积如山的检讨,他还未回答,晋卫延却已认命叹气,觉得自己心神俱疲,没好气道:“反正朕不同意,你也要偷偷去帮他写。”
诸野:“……”
“就你二人那字迹。”晋卫延哼了一声,“朕一时还真分不清。”
诸野认真回答:“是。”
晋卫延已恨铁不成钢冲诸野摆了摆手,道:“……出去出去,看着你与谢深玄,朕便觉得心烦。”
诸野:“臣……”
“快走。”晋卫延深深叹气,“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诸野:“……”
“你们给朕惹了这么多事。”晋卫延痛苦扶额,“让朕一个人想想明日应当怎么对付严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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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野离了御书房,方发觉所有人都在外头等着他。
谢深玄正低声同赵瑜明说话,大概是在讲述他今日的真实意图,说一说御书房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赵瑜明目光惊诧,只不过二人一直将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旁人实在难以听清,边上伍正年万般好奇,踮着脚小心翼翼往那边凑,正想听听这两人究竟在聊些什么时,诸野出来了。
谢深玄转眸朝着诸野看来,面上还带着同赵瑜明说话时候满是快意的笑,见诸野出来,他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暖意,干脆转身快步朝诸野走来,解释道:“诸大人,方才——”
诸野抬手止住他的话语,语调明显较前几日冷淡,道:“谢大人,借一步说话。”
“啊?”谢深玄有些迟疑,“皇上还有什么事吗?”
诸野微微颔首,不再解释,已转身朝另一侧屋檐下走去,谢深玄只好跟上,还想着应当解释解释方才他与晋卫延瞎掰的话语,便道:“诸大人,方才我同皇上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