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杠精从良后(256)
诸野皱了皱眉,显然并不怎么情愿,他还是不想同谢深玄谈及他当初伤势的情况,可谢深玄竟还朝他挪得近了一些,在诸野紧张后退时伸手按住了诸野的手,攥住了诸野的手腕,这才盯住他双眸,方认真问:“诸大人,你当初因伤调入京中,到底是伤到哪儿了。”
第151章 当年的书信
谢深玄明显感觉到诸野往后略微瑟缩了一些, 像是想要避开他这般故意的亲近,可谢深玄当然不会给他这机会,他巴不得再跟着贴上了一些, 几乎凑到诸野面前,依旧迎着诸野的目光, 问:“诸大人, 我这人性子执拗, 今日你若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是绝不会走的。”
诸野:“……”
谢深玄松了握着诸野手腕的手,朝着软榻后堆放的那些卷册倚靠些许, 又支住下巴,认真道:“赶我走也是没用的, 如今你已是玄影卫,总没办法自京中逃开, 我总能堵住你。”
诸野还是沉默。
谢深玄再度重复, 一字一句问:“你当初究竟伤在了何处?”
片刻沉默后, 诸野还是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道:“有好几处……”
谢深玄:“都是哪儿?因何而伤?”
诸野叹了口气:“既然都已过去了,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谢深玄:“……”
谢深玄微微挑眉,干脆侧身朝诸野凑了过去,几乎贴到诸野身前,离诸野只有那么些微距离,他又在用他管用的“小伎俩”, 可诸野没有办法,他就是拒绝不了这样的谢深玄, 他竭力克制,可那意志力几已经到了边沿, 而谢深玄偏偏还要再凑近一些,他几乎能觉察到谢深玄呼时拂在他面上的热气,已将要控制不住开口时,谢深玄却叹了口气,低声说:“你不说便算了。”
诸野:“我……”
谢深玄:“可以后不许再瞒我。”
诸野:“……”
谢深玄:“点头。”
诸野:“……”
又过片刻沉默,他竟真点了点头。
谢深玄这才觉得满意,他朝诸野身边退开,诸野面上神色登时一变,一瞬便沉了下来,好似忽而找回了自己的一切毅力与勇气,略带些愤愤说道:“你又用这办法——”
谢深玄眨眨眼,毫不犹豫凑近诸野。
诸野僵硬着闭嘴了。
谢深玄更满意了。
他明白自己已准确找着了诸野的弱点,诸野显然也很清楚此事,想来他为了维持自己那最后一分体面,接下来哪怕谢深玄不再故意去用这么一招,他也能老老实实回答谢深玄的问题。
于是谢深玄问:“除了阴雨天疼痛不适外,你身上……可还留下了什么旧伤?”
诸野垂下眼睫,并不怎么敢直视谢深玄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自己今日实在逃不过去了,方低声说:“眼睛。”
谢深玄怎么也没想到这回答,他有些惊讶看向诸野面容,下意识重复:“眼睛?”
诸野答:“左眼,昏暗时难视物。”
谢深玄:“……”
谢深玄皱起眉,目光不由在诸野低垂的眼眸上停留,他不知究竟是什么伤,究竟要伤得多重,才能令视力受损,可诸野从未同他提起过此事,他只能自己恍惚回忆——怪不得他总觉得自诸野成为玄影卫后,他每每与诸野相见,诸野看着他的神色间似乎都带有杀意,那时他多在都察院与诸野相见,都是室内,哪怕点了灯也稍有些昏暗,诸野根本不是在故意以那般冷淡的神色看他,大约是视物不清,只能稍稍覷眼来看,反倒令他更生误会。
而今在诸野这书房内也是如此,那窗外的日光撒在书案一侧,却透不到软榻这边来,诸野便也微微拧着眉心,露出谢深玄颇为惧怕的那种神色来,只不过如今谢深玄与诸野早已相熟,他原只当这是诸野寻常会有的神色,不曾更深入去想,也不再有最初那等惧怕,而今再多看上几眼,他甚至还忍不住更凑近了一些,仔细去看诸野面上可曾留下什么旧伤痕迹。
他其实也不知诸野当初究竟伤在了何处,只是想着这伤同眼睛有关,他便凑近仔仔细细盯着诸野面容看了许久,未见诸野面上留有任何伤痕,他心里却仍旧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下意识伸手触及诸野眼睑,诸野自然闭了眼,还试图朝后避开,可谢深玄又伸了另一只手,扶住他脸侧,令诸野难以退后避开,而谢深玄沉默许久,这才低声说:“往后若再有这种事,不许再瞒着我。”
诸野心跳极快,匆忙抬眼,正对上谢深玄近在咫尺的面容,他一时哑然,好像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点头。
谢深玄不由皱起眉,也不知诸野是真这么答应了,还只是胡乱点头骗一骗他,可他也没有办法,今日他在此处停留的时间已有许多,唐练与罗伦茨似乎都还有话要同诸野谈,他也该从此处离开了,谢深玄便起了身,自怀中取出由锦缎包裹好的一件物事,道:“诸大人,当初你在长宁军时,我给你写过几封回信,有些当时便寄出去了,有些却没有。”
那时候他同诸野生着闷气,耍性子时几乎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同诸野说话了,许多信他都不曾寄出去,又舍不得丢掉,全都偷偷封好藏了起来,入京一趟,他甚至还将这些书信都一并带上了,想着说不定还会有将这些书信送出的那一刻,一拖这么多年,直到今日,他才终于有了这机会。
“我今日把信都带来了。”谢深玄将手中之物放在桌上,竭力维持着面色平静,说,“你若是有空,待会儿可以看一看。”
诸野一怔,迫不及待回应:“我当然有空。”
谢深玄微微完了弯唇:“太学下午还要上课,我先回去了。”
诸野立即跟着起了身:“我送你出去。”
谢深玄那目光在诸野身上一扫,先看那扣错的系带,再看看诸野明显微乱的头发,更是忍不住唇边笑意,道:“今日还是不了吧。”
诸野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手忙脚乱去扯自己的衣物,试图将衣服理得齐整一些,不想下一刻,谢深玄已经伸手为他整了整领子,抚平额上的乱发,又清清嗓子,道:“诸大人,这革带我就不替您整理了。”
这回诸野连面上都不由泛了红,心跳急促得好似几乎自胸口跳出,他仓促点头,不知如何回应,却又引了谢深玄的笑,说:“外头还有西域使臣在候着您,总该正一正衣冠,莫要叫那胡族之人看了笑话。”
诸野脑中空白,只会含混应对:“我……是。”
“至于今晚这宫宴,不许再多饮酒了。”谢深玄稍稍一顿,道,“同皇上说一声,您今日若再喝醉,明日我可是要进宫的。”
诸野:“……”
谢深玄:“您若自己不好意思去说,待会儿我让唐练去。”
诸野:“……好。”
谢深玄这才觉得满意,朝门外走了数步,又稍稍一顿,不由再清清嗓子,说:“若诸大人明日没有空闲,不能来太学,遣人来同我说一声便好。”
诸野认真点头。
“小宋就不错,反正他每日闲得很,也总需来玄影卫同你们汇报。”谢深玄同诸野微微一笑,道,“到时候……我过来与你一道吃饭。”
诸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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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走后,诸野倒还觉得自己似乎在梦中,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谢深玄为何突然变过来了,还同他一气说了那么多话,字字句句都好似他梦中所想,一点也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