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杠精从良后(178)
可贺长松显然不怎么同意他的看法。
“好什么好。”贺长松小声嘟囔,“我若现在丢你去外头吹一刻钟冷风,回来你保管就得继续发烧。”
谢深玄:“也没那么糟糕吧……”
“至少在休息几日。”贺长松说,“难得最近有人代你上课,你就再多休息几日,等恢复好了再回去。”
谢深玄皱眉:“不行。”
贺长松无言看他一眼,下一刻却忽而转身看向了一旁的诸野,心中虽还有些胆怯,可已是尽力鼓起勇气,壮着胆子大声说道:“诸大人,您管管他!”
谢深玄:“……”
诸野愣了愣,稍顿了几息方才回神,点头,说:“再多休息几日吧。”
谢深玄:“可是——”
“再有两日,赵瑜明方要回去上值。”诸野说道,“你正好再休息两日,到那时候再回去。”
谢深玄原还想再反驳上几句,可他抬眸去看诸野神色,便见诸野正将目光停在他身上,那神色间隐约带了几分担忧之色,令他稍稍一怔,不由便将后头的话语咽了回去,老实点了头,勉为其难道:“那就再休息两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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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长松自觉把握了谢深玄的弱点,朝野上下,谢深玄大概也只会听一听诸野的话,诸野让他多在家中休息,他便真的老老实实在家中呆了两日,连半步都不曾踏出去过。
这般养了两日,虽那咳嗽还未全好,可谢深玄已觉得自己生龙活虎,从来没这么精神过,若再不放他回太学上课,他便真的要憋出病来了。
贺长松这才松了口,允许他往太学复课,到第二日清晨,谢深玄起身用完早饭,贺长松不由便对谢深玄万般嘱托,令他一定要多穿衣服,药不能忘了喝,千万不要吹风着凉,一切吩咐妥当,他才万般忧心送着谢深玄出了门。
可谁也不曾想到,诸野竟在门外等着谢深玄。
这一幕已有段时日未见,谢深玄颇觉惊讶,贺长松则是一缩脖子,将谢深玄往外一推,自己立即躲回了谢府中,谢深玄只得自己一人上前,走到诸野身前,却又压不住唇边的笑,只得颇没出息笑吟吟相问:“诸大人今日不用去上朝?”
诸野微微颔首,说:“今日休息,我送你去太学。”
谢深玄心中欣喜更添一分,只是他这嘴总爱胡言乱语,他难以克制,甚至不曾多想,一句话便已从他口中冒了出来,道:“啊?难得休息,还不如好好在家中睡一觉。”
他说完便觉不对,诸野似乎总会将他的话语当真,他怎么也不该这么和诸野说话,只是此时想要纠错,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他只能清一清嗓子,再说:“到太学后,先去我书斋内睡会儿吧。”
诸野却摇头:“不必。”
谢深玄正要再多说几句废话,小宋却猛地清一清嗓子,毫不犹豫打断了二人这并无意义的纠结,道:“少爷,再不动身就要迟到啦。”
谢深玄:“……”
谢深玄转身要上马车,可走了两步,不由又顿住脚步,回首看向诸野,那声音极小,像是含混自口中胡乱挤出的一句话,道:“若……若是没休息好,骑马也很危险。”
诸野:“我没事。”
谢深玄:“困的话……可以到马车上来小睡一会儿。”
诸野:“……”
诸野回过头,看了看他手中的缰绳,以及正准备出门遛弯而十分开心的马儿。
片刻沉默后,他忽而便来了精神,同谢深玄说了一句稍等,便迫不及待将他的马儿牵着往回走了,谢深玄这才登上马车,放下车帘,又觉得自己好似说了什么极为糟糕的废话,他脸上还有些发烫,不由便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又小声告诉自己:“我又没做错事,诸野看起来也太困了——”
话音未落,这马车忽而一沉,像是有人踏上了马车,谢深玄立即便闭了嘴,竭力摆出一副平日常有的平淡神色,抬眸朝前看去,正见诸野挑了车帘要入内,二人对上目光,谢深玄心中拘谨,几有万般紧张,道:“去太学还需不少时间,您正好可以稍稍歇会儿。”
诸野:“……”
诸野点了点头。
今日谢深玄并未赶着太学早课时过去,他自然也不需去赵府接裴麟与赵玉光,诸野坐在他身侧,他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紧张,又不好将注意朝诸野身上转去,只得自顾自取了置于箱中的书册,默声不言翻了起来。
诸野没有打扰他,这一路两人相安无事,直至太学,谢深玄所想的诸野在马车内睡着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令他有些失望,待马车停稳,他收了手中书册,急匆匆先一步下了马车,也不等诸野跟上,转头便朝太学内走去。
小宋站在马车一侧,见二人出来,恨铁不成钢朝诸野重重叹气,而后便快步跟上了谢深玄的脚步,一道朝着太学内进去。
谢深玄已有段时日不曾在太学中出现了,其余学斋的学生虽不曾注意,可路过见着的太学先生却不免朝此处多看几眼,有几人竟还同谢深玄微微颔首,像是在同他打招呼,这可是自谢深玄来太学后从未有过的怪事,令谢深玄满心惊奇,一面在心中胡思乱想,只觉自己当初在都察院时,每日去上值都不见得会有这么多人同他问好。
他心下茫然,待到癸等学斋的小院之内,听得里头书声朗朗,一眼却见赵瑜明竟在院中拉了张躺椅,正将书册挡在脸上,靠在躺椅上晒太阳,好不舒适,一点也没有太学先生的样子。
谢深玄有些惊讶,若赵瑜明在此处享受,那此刻领着学生们读书的又是什么人?总不会是伍正年放下了他那一堆公务,特意来此为学生们上课了吧?
想到此处,他连叫醒赵瑜明都懒了,只是放轻脚步上前,走到学斋门侧,悄悄朝里看了看。
学斋之内先生的书案后,此刻正坐着一名他万分面生的先生,看着约莫二十来岁,面容清秀,很是清弱,谢深玄并不知他是何人,也从未在太学内见过他,正想着是不是赵瑜明将他在朝中的朋友拉来帮忙了,那名先生恰一抬首,正和外头偷看的谢深玄对上了目光。
谢深玄想,不论此人是谁,他多少还是应当同他客气一些,打个招呼,便朝着那人微笑颔首,尽力使自己的神色看上去友好一些,可不料那人却直接僵在了原地,眸中还带了一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惧意,反正这书是念不下去了,他甚至蹭一下便站起了身,极为惊恐看着谢深玄。
他这举止,将谢深玄也吓了一跳,学生们自然也同他一道将目光转到了外头来,所有人都一齐看着了外头鬼鬼祟祟的谢深玄,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先生,这课便也上不下去了,学生们接二连三要往外蹿,谢深玄只得抬手令他们都坐回去,一面道:“你们先上课,我待会儿再过来。”
可话语之中,他忽而意识到癸等学斋本就人数寥寥的学生中少了一人,洛志极不知去了何处,他那书案上空荡荡的,看着像是今日便不曾来此,或许又是翘课去了什么地方。
谢深玄不好同那名他并不认识的先生询问,回首见赵瑜明已醒了,他便退后一些,甚至主动为众人关上了学斋的门,再朝赵瑜明招招手,示意赵瑜明同他一块稍稍走远一些,到外头的院中再说话。
赵瑜明见着他便同见着了什么救星,恨不得扒着谢深玄的隔壁感叹,道:“明日我的休假便要结束了,还好啊深玄,你今天回来了。”